不归巢的候鸟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                                           ——-泰戈尔      

                                     
"候鸟具有沿纬度季节迁徙的特性。夏天栖息于高纬温带繁殖,冬天去往低纬热带过冬。可是,暴风雨摧毁颤孝桥了原来的家,有只迷路的候鸟飞不回去了。"  

看着莫萱写下的字,我和雅雅对视无言,大姐,我们在玩秘密交换游戏啊,你写的这么文艺小清新范,又晦涩难懂,是几个意思啊。                      

我们的相遇,要从两年前说起了。

候鸟归来线描画作品赏析

朋友送了两张个人画展的票,我拉着不情愿的雅雅陪我去了。画展布置简单,淡蓝色主调,每一幅画似乎都有个故事。

在我进行第二次浏览时,发现一开始站在一幅名为《等待候鸟》画前的女孩,竟然依旧一动没动,就那样静静盯着这幅画出神,眼睛里滴出水来。

半挽着头发,白皙的皮肤,宽松中长款毛衣,牛仔裤,运动鞋,浑身上下有种特殊的感觉。她不像是来看画展,更像是跑步锻炼途中,恰好发现这个静谧的地方。    

目光不自觉被她吸引住,这样一个有故事的女孩,可不只是男生,我都忍不住想要认识一下,总感觉她身上会有无限可挖掘的宝藏。时不时瞥一眼她,雅雅看我心不在焉硬要拉着我走,我只好说明原因,却吓得她捂住胸口后退三步,我给她一个鄙视的白眼。

"好啦,没事,我懂你。"她好像了然于心地拍拍我的肩膀,头顶无数只乌鸦飞过。  

"这种能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的机会可不多,走,本小姐带你去认识一下。"    

"雅雅,别发神经。"真怕她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拉着我就冲上去了。  

"胆小鬼,明明想,还不敢,下次可见不到了啊。"犹豫不决的毛病,总得有药来医,这个药就是雅雅。

"你好,我们也是来看画展的,你知道作者是谁吗?"雅雅大胆的拉着我问女孩,我汗,这个白痴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作者。  

"你好,希望你们会喜欢,也不枉我费尽心力画这些画。"这个神奇的转折,雅雅你丢死人了,我狠狠瞪着她。

女孩转身,二十几岁的年龄,她的微笑好温暖,好安静,声音让人有触电的感觉。我和雅雅对视一眼,捡到宝了。    

我们深知人一生中,朋友的重要性,她会带你进入一个不同的世茄猛界,你可以不断吸取养份。                                    

莫萱带我去看了许多无闻却"惊艳"的个人画展,听了人生中第一场大型演奏会并爱上,看了许多她读过无数遍的书。她也会喜欢摇滚乐,也会陪着我俩在马路边撸串。这不是一只飞在高空的候鸟,她生活在地面上。

当你足够美好,足够优秀,就会有足够的人喜欢你,如果没有请尽量让自己靠近一些。

莫萱就是一个尤物,她喜欢张国荣,每一首歌都会唱,每一张唱片都有在收藏,每一个他参演的影视作品都熟知于心。她的喜欢会传染,我竟也成了哥哥的荣迷。    

2016年是哥哥离开我们13年,也是60岁生辰的一年。影院开始广泛重映哥哥的电影,很多人都在说这是在卖情怀,洛带讽刺的意味。    

莫萱孤傲地说着:"我要的就是情怀,你以为我是去看香港八十年代的爱情故事吗?你错了,我是去看他们的,看看哥哥和梅艳芳,看看他。"

在其他地方上映着哥哥广受好评的电影时,大陆选择了《缘份》,据说是一位荣迷买下了版权,没有人知道是谁。我和莫萱去看了,唯一一次哥哥的电影,影院没有坐满,一天的售量也只有300多万,在电影动辄过亿的时代里,这是个有些凄惨的数字。

还好,这不是可以用金钱去衡量的,不是吗?    

主题曲响起的时候,我看见莫萱眼角浸湿,身体不自主发抖,明显在隐忍着。

"这是我和他一起最常听的歌。"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他?哪个他?"                                  

雅雅双手托着下巴,摆好姿势,一副我准备好了的姿态。    

莫萱老家是北方的一个小镇,靠近湿地旅游保护区,父亲是这里的守护者,守护湿地的人。每年总会有不知名的陌生人来到这里,等待候鸟归来。    

风吹风铃的声音,清脆,悦耳,伴着吉他声。是哥哥的歌,莫萱跑向阳台,那里是声音的源头,四处张望着,转身的时候看见隔壁阳台,悬挂着淡蓝色贝壳制成的风铃,它独自在风中摇摆着。是新的房客吗?旅游的人?    

"老爸,我隔壁的是新来的游客吗?"父亲穿好工作服,正收拾装备,准备去巡视湿地的周围。    

"嗯,是个年轻人,要住上一段时间,几个月吧,好像是个画画的人。"父慎纯亲抬头冲着莫萱微笑,手里的动作没有放慢。    

画画的人?是怎样的人?看着老爸远去的身影,莫萱心里充满了好奇。    

在反复趴在阳台偷听、窥视,莫萱确定隔壁的房间没有人后。她踮着脚尖,捏着步伐拿了老爸的备用钥匙,偷偷打开了那间神秘的房间,开启了一段故事。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挂在阳台的风铃,依旧在风里摇摆。靠近窗下的角落里安放着一把原木色吉他,七彩的琴弦,莫萱拨动了一下,声音似乎有魔力,又好像是做贼心虚,震得她心里一颤。

房间很空旷,家具都被转移到边角,中间摆满了画板、支架以及数不清的各色颜料。                                      

靠近脚边的地方有一幅未完成的画,是那片湿地,湖泊是纯洁的淡蓝色,还有一只哭泣的候鸟,哭泣,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它独立在湖边微低脑袋,眼角那是泪吗?

看得出了神,竟不知道身后站了一个人。

"你是?"

莫萱快速转身,心脏惊吓的狂跳不止,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断断续续说道:"那个……其实……我是这里房东的女儿,过来打扫一下卫生。"说着还若有其事的环顾四周,然后低着头赶紧朝着门口走去。

"你喜欢我的画吗?我可以送你一幅。"男生缓缓说着,声音有种让人静下来,让你不要紧张,慢慢来的感觉。

莫萱停住脚步,现在才敢细细瞧下男孩,白色外衣满是缤纷多彩的颜料,围着一条灰色半身围裙,有些瘦削的身材,他站在那里笑着,在满屋子画中间。

"奥,真的吗?好啊。"

"那你选一幅吧,这个房间里的都可以。"

"就这一幅吧。"莫萱指着男孩脚边那幅未完成的画,他看了一眼,冲莫萱点点头。

男孩说,昨天去湿地画画的时候,成群的候鸟聚集在一起,却有一只候鸟,远离集体,站在远方。他猜或许是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群伙伴了吧,又或许是迷了路,飞错了栖息的地方。

莫萱低着头,双手握着杯子,隐隐笑着。

他们都喜欢张国荣,总一起坐在湿地旁的山地上听着哥哥的歌。莫萱喜欢看着男孩画画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男孩说莫萱是个有天分的人,莫萱就开始跟着男孩学画画,我只能说男孩是个有眼光的人。                                

泰戈尔在《飞鸟集》中有一段话"我今晨坐在窗前,时间如一个过路人似的,停留了一会儿,向我点点头又走过去了。"时间很快也很久,久到老爸带回的那些受伤的鸟儿都可以再重回天空,久到候鸟们又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对了,我忘了,他最是喜欢泰戈尔的诗集。"

他不是一个久居的候鸟,只有不断迁徙才可以存活。来这里只是为了这群同样暂居的候鸟,时间到了,就该离开了,还有下一个目的地要去。相同的地方不会再去,这是一只不归巢的候鸟。

当房间的颜料越来越少,当空白的画纸逐渐变薄,莫萱知道男孩要走了。

一辈子遇到这么一个相知相惜的人真的不容易,相同的爱好,相同的价值观,更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不是没有理由,你让我变得越来越好,对你的每一点喜欢都看得见。

不走,好不好?

莫萱握住杯子的双手加大力度,头低的更深了,我看不见表情。

没有挽留,也不敢挽留,莫萱知道男孩对于人生的向往,不会轻易止步。喜欢艺术的人,把理想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不会被牵绊。

男孩走的时候,莫萱把自己的一幅名为《等待候鸟》的画送给了他。他第一次穿着干净的衣服,站在阳光下笑的那样温暖,男孩摸摸莫萱的头发,把她揽进怀里"你有天赋,要好好画。"

这个生命中不会再次遇到的人,走了,把珍藏的张国荣的第一张唱片送给了莫萱,莫萱没有哭,一直笑着挥手。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抱着唱片走向回家的路,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变得更好。

我们确实不能对这个故事有什么评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愿不愿意被牵绊也是个人选择,没有对错。谢谢你,带给我们一个更加完美的莫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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