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鲁盖尔是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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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

彼得·勃鲁盖尔是16世纪尼德兰地区最伟大的画家。一生以农村生活作为艺术创作题材,人们总亚唱称他为“农民的勃鲁盖尔”。他善于思想,天生幽默,喜爱夸张的艺术造型,因此有外号“滑稽的勃鲁盖客基钱情影创尔”。他继承了博斯的艺术风格,又被誉为“新博斯”。他360问答是欧洲美术史上第一位东“农民画家”。

这部写于1975年的书,惊人地预知了后来发生的全球族群危机

勃鲁盖尔真实照片

2018年10月27日,一名声称「所有犹太人必须死」的男子,闯进美国匹茨堡的一所犹太人教堂,疯狂枪杀了11个人。几乎同时期,中美洲难民组成万人「大篷车」,向段雀美国边境进发。这两件事不仅影响了美国的中期选举,也让人看到了族群引起的问题在美国再度掀起的巨浪。

▲2018年10月30日

川普与夫人在匹茨堡「生命之树」犹太教堂外

©美联社

这还只是最近刚刚发生的事件,在过去的半个世纪中,几乎全世界都正在遭遇着前所未有的族群间冲突。这种冲突时而表现为宗教信念、文化源流的争端,时而则表现为民族主义、种族主义的狂潮。

这一潮流致使在二战结束后的70多年中,战争从未停止。它所造成的对文明的破坏以及人员的伤亡并不亚于两次世界大战,可它所吸引的关注和反思相比之下却显得太少。

从美国「9.11事件」、波士顿恐袭,欧洲的难民潮、苏联解体后东欧的民族分裂,到中东那些常年因民族问题而战火纷飞的地带,民族冲突、宗教对抗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

▲2001年9月11日发生于纽约,震惊世界的9.11恐袭事件,由基地组织劫持的飞机先后撞上了位于曼哈顿的世贸大厦双子座。

这一切纷争与杀戮,在美国学者哈罗德·伊罗生(Harold R. Isaacs)看来,都是源于政治变迁下人们所追求的群体认同。这种对群体认同的追寻,迫使人们加入或建立起自含团己的族群(ethnic group),最后以一种激情与冲动,对不同于自己族群的一切发起战争。

基于对人类族群的研究,伊罗生写出了他的代表作《群氓之族》,副标题为「群体认同与政治变迁」。这本书不仅对二战以后世界出现的种种族群现象进行分析,反思族群产生的原因。同时,它更是对族群运动今后将可能带来的战争忧心忡忡。

▲《群氓之族》

译者:邓伯宸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8年

这部写于1975年的书,惊人地预知了后来发生的苏联解体、印巴局势、中东战争、难民潮、极端组织、恐怖袭击,乃至美国黑人与犹太人的种族困境。使得这部书不仅成为当代族群问题的百科全书,并至今仍能藉此去照见人类族群的未来。

哈罗德·伊罗生所言的「族群」,在《群氓之族》中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它不仅包含民族、种族、种群等概念,还包括宗教团体、社会组织、学术派别等文化意义上的族群。它们的共同点,在伊罗生看来,就是使人们找到自己的归属,在群体中获得某种自我。

同样,书中多次提到的「群体认同」(Group Identity)也是从心理学中的「个人认同」发展而来,他希望以此解释当今族群日益增多的原因和造成的后果。

书的一开篇,伊罗生就旁征博引地列举了1945年以来三十年间人类社会的新变化,他以肯尼亚独立(1963年)之后,掌权的基库尤族所誓死捍卫的「姆庇之家」为例,提出了族群的象征概念。

所谓「姆庇之家」,就是基库尤族的集体崇拜,是他们文化的母体。这个母体不仅是所有基库尤人的总和,也内在地包含着他们的归属、目标。

在伊罗生看来,全世界都在重新建立起各种各样的「姆庇之家」,他写道:

「今天的世界上,到处都有这样的姆庇之家,住在里面的人,比过去更紧密地靠在一起,也更紧密地结合成一体。」

在世界正在变成「地球村」的过程中,虽然人类科技越来越全球化、传播系统愈发普及,一切都似乎将人类团结起来,世界成为了村落,知识得到共享。可是,人类不但没有一体化,反而愈发分裂了:

「面对世界资源与权力的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夺,人类社会正把自己撕裂,撕裂成越来越小的碎片。」

从1945年到1967年,根据伊罗谈燃橘生的统计数字,「种族或文化的杀戮」就有几百次,死亡人数约有748万。世界大战虽然已经结束,可区域战争却没有停止,和平仍然没有造访地球,反而用更广泛、更水火不容的战争取而代之了。

为何会形成这样的现象?

伊罗生从四个方面考察了当今人类社会的族群问题,试图予以解答,这四个方面分别是:后殖民时代、后帝国时代、后革命时代和后幻想时代。

在后殖民时代和后帝国时代中,帝国经过重新的整合,或是由于经济,或是因为战争,它们不复存在了。后帝国时代的奥斯曼、哈布斯堡王朝,后殖民时代的大英帝国等等,它们对于自己的殖民地或曾经的势力范围渐渐失去了效力,在这些地方,当地的民族重新崛起。

尽管西方现代文化随着殖民的推进而进入,但多半徒然留下了制度和生产方式,却没有具有说服力的信仰和文化来继续影响这些殖民地。民族的强大群体认同使各地的人们聚合起来,寻找自己的「姆庇之家」。

▲电影《阿拉伯的劳伦斯》剧照,影片讲述了一战前后发生在奥斯曼帝国的众多事件,主人公为英国人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上校(Thomas Edward Lawrence)。

而在后革命时代中,苏联不但没有解体(本书写于1975年),还正以惊人的速度壮大其实力。

但在伊罗生看来,苏联所承诺的「国际社会主义新秩序」已成闹剧,对于「民族问题」这一严肃的「中心议题」,不但没有得到良好的解决,反而被斯大林的暴政宣告为一纸空谈。在斯大林统治期间,「有的民族整个遭到连根拔除与放逐」,被处死的人「数以百万计」。

▲圣彼得堡沙皇秘密警察关于斯大林的档案,这位格鲁吉亚人在1902-1913年曾被拘捕、流放数次。

伊罗生认为,一旦苏联的强权不能持续,它内部的各民族就将以自己的「姆庇之家」为国,各自分裂。而这种情况将深刻影响到其他社会主义国家。

最后,在后幻想时代,美国也不能继续自己的价值观兜售。作为一个民族、文化的「大杂烩」,美国无法建立一个使各民族得以统一的母国,一个完美的姆庇之家,而它体内却万流奔涌。

黑人追求的平等与权利、穆斯林的敌视、犹太人的身份困惑,以及过去英裔、法裔、意大利裔、爱尔兰裔的移民,现在从日本、中国、印度、韩国不断涌来的新移民,还有数不胜数的宗教组织,都将成为美国难以规避的核心问题。

不得不承认,伊罗生四十多年前的预言,的确真实地发生在了当代的美国身上。

▲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

1963年于华盛顿

这一切问题,最终都指向了二战后的政治新格局。这不禁让人想起约翰·富勒(J. M. C. Fuller)在《西洋世界军事史》中的观点,这位军事家认为,世界的历史进程不过是从单一部落到多民族,从民族到国家,从国家到帝国的一系列变化。

当帝国消失,这一过程就要重新来过。但是,在伊罗生的研究中,帝国似乎一去不复返了,多元化的社会已经形成。在没有帝国的情况下,对民族异同的整合和约束就不复存在。伊罗生就此写到:

「我们今天所经历的世界,不是新的整合正在形成,而是破碎成小块小片,有如大大小小的星球,自爆炸中的银河系里爆裂出来,每个星球都以离心的自转离开,同时也都紧紧抓住各自的碎片,使其不致因自身的旋转而被甩离。」

对于这样的现象,伊罗生没有急于给出解答。他认为更重要的是,首先应该了解何为族群,以及族群形成的原因。

正是这些问题,促使伊罗生写出了《群氓之族》的主体部分。他从部落偶像、身体、名字、语言、历史、宗教、民族和新多元主义等八个角度重现了族群,以期读者能够对自身具有的族群性,以及内心从未停止过的对群体认同的追求,产生更为理性、全面的认识。

伊罗生借此将人从出生到死亡、无意识到有意识的全过程,都纳入到了族群的归属之中。

伊罗生认为,当一个人生下来之后,他所接触的一切信息,都以他所处的族群加以过滤,由此形成了他的观念、习惯、行为、动作,使他从根本上不可能完全脱离自己的种群和环境。

而部落偶像,实际上就是一个人的原初的归属,是一个族群的最高目标和追求。哪怕一个人穷其一生试图挣脱这种烙印,也不过是像回旋镖一样,终会回到他的部落之中去:

「在这个大迁徙的时代,许许多多的人东飘西荡,身体与文化都背乡离井,归属感就成了他们随身携带的方舟,是远祖所奉持的神殿。」

这种刻记在每个人生命之上的部落标识,通过身体沉淀下来,使人从根本上不可能完全脱离。种族之间的区别,最不可忽视的即是身体上的区别。且不说黑人与白种人、黄种人之间那种太过显著的区别,就算在同一个地方,族群和族群之间也仍有着不可忽视的差异。

比如在卢旺达和布隆迪相互屠杀的图西人与胡图人,几乎完全没有身体上的区别,只是一方略高瘦,另一方略矮壮,这就足够他们对对方产生绝对的敌意了。

▲电影《卢旺达饭店》剧照

影片还原了1962年发生在卢旺达的种族战争

在现在的社会中,人们总是试图不断地改造自己的身体。或染发、隆胸、纹身、穿鼻,费尽心力改变身高、体貌,这些都「无一不是要制造标记」,通过这些标记「识别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外人。」

而身体的强制力在于,无论人们如何改造,它所造成的文化、审美却是根深蒂固的,甚至就身体而言,它终究不可能完全被改造,至少现在还不可能。

伊罗生从身体出发,继而探讨了名字、语言所带来的文化范畴。前者往往体现了一个人在族群之中占有什么样的地位,他属于哪一分支,有怎样的源流,后者则限制了一个人的范围。

对于名字,他说:

「名字有如社会规范,提供一种最低限度的安全感,一个人有名有姓,自会产生一种安全感,否则必将陷入绝望。」

而对于语言,他更是以巴别塔的例子和哲学家赫尔德(Johann Gottfried Herder)的观点「没有语言,民族即不存在」,用以佐证语言对民族形成和活动范围的深刻影响。

▲尼德兰画家勃鲁盖尔(Pieter Bruegel de Oude)笔下的巴别塔,这一典故出自《圣经·旧约》中的故事,相传人类要建一座通向天国的通天塔,上帝遂打乱人们的语言,于是产生了各民族。

当身体、名字和语言放置到一种历史性的进程之中时,人们就更加对自己的部落偶像听之任之、深信不疑了。历史给了人们以更宽广的群体认同感,它以昔日的荣光抚慰今人的心灵。那些昔日并没有荣光的民族,也会努力地创造荣光,来满足群体认同的迫切需要。

与历史并行、互相补充的是另一个维度的认同,那就是宗教。历史能解决时间流动所需要的归属,而宗教则解决了肉体、灵魂的归属。的确,人活在世界上「不能只靠自己」,即使「最智慧的人,都不免退缩到上帝的眼前去」。

伊罗生引用了二战时流传的话:「散兵坑里没有无神论者」。他试图表明,今天我们都活在「散兵坑」中,这样就导致狂热的宗教在未来会像雨后春笋般越来越多。然而,宗教永远伴随着暴力:

「(人们)相互之间的屠杀,无论是为宗教本身还是其他的世俗利益——例如安全、钱财、权力——夹杂着信仰问题,宗教都是号召人民团结的标志与堡垒。」

就这样,历史与宗教最终交织成了民族。「从宗教到民族只有一步之遥」,宗教在为民族解决了彼岸的烦扰之后,其他的任务就留给了民族。如果有一天,历史被粉碎了、消逝了,宗教的约束力被废弛了、淡化了,那么,民族也仍然会有强大的吸引力。

伊罗生在这一部分所举的犹太人的例子,生动地描绘了民族所能达到的姆庇之家。美国的犹太人,是宗教上的犹太人,和国家上的美国人。于是,当犹太复国主义者成立了以色列之后,「美国犹太人变成了主要支持者」,在财富与政治方面给予以色列支持,甚至有些犹太人放弃了美国,前往以色列。在美国的其他犹太人,也开始尝试在美国重建犹太人的姆庇之家。

这样的例子发生在全世界,姆庇之家借新多元主义的政治变迁,不断卷土重来,分裂着世界。

在美国学者白鲁恂(Lucian Pye)为《群氓之族》所写的序中,他说道:

「族群意识可以建立一个国家,也可以撕裂一个国家。」

在伊罗生的叙述中,人们这种对族群的依赖和对归属感的渴望,在新的世界中不断放大,并成为了一种无法解决的悖论。人类穷心竭力建构的互联互通的世界,正在不断变得破碎,他感叹道:

「为什么一个时代又一个时代,深藏于我们身体与精神中的那些东西,一再阻挡住我们最深沉的希望——引导出一个更人性化的人类存在。」

伊罗生,这位曾在中国逗留许久的学者,这位有着犹太血统的美国人,在不断探寻种族困境的过程中,最终得出了悲观的结论。他认为,也许人类终究不会有什么高于种族的共识。在遥远的未来,战争不会停止。一切曾经发生过的荒唐的杀戮、惨无人道的灭绝,都不会戛然而止。

他的这种观点也许不能为当代人所接受,但把它放在冷战时代,却显示出了一种冷静的担忧。在他的时代,世界第一次,迈入了两极化的形势中,而在看似固若金汤的两极之中,伊罗生却看到了压抑着的乱象。

20世纪人类精神的荒芜,加之战争带来的毁灭,最终使得人们丧失了各方面的安全感。

世界会安全吗?

人类会达成共识吗?

人类还有光明的未来吗?

这都是伊罗生留在《群氓之族》中的话外音。

▲伊罗生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照片之一,这位美国的记者、学者曾在中国逗留许久,与鲁迅、蔡元培、宋庆龄等人相识。

庆幸的是,在新多元主义的环境之下,过去那种闭塞的姆庇之家也一去不复返了。新型姆庇之家的结构让世界各个族群有了达成某种共识的可能,哪怕这也是很遥远的事。

多元的文化和种族之间日渐增多的流动,使得人们真正的聚合成一个整体更加困难,即使网络使不同区域的人们得以无障碍沟通,人们仍然被迫接受着各种思想、文化的交替洗礼。

在这种情况下,希望与忧患并存。正如伊罗生在本书末尾处意味深长的文字那样:

「人类彼此都满意的生活形态,仍然可能在新多元主义的权力体系中实现。面对各种背道而驰的事实,似乎一切都无力回天,但还有人相信,以更人性的方式处理人类事务,可能还是值得一赌,对的事情仍有可能发生,纵使——十分可能——是出于错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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