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的作品赏析

诗人写这首诗时,他所爱恋的对象正值青春年少,有着靓丽的容颜和迷人的风韵。人们常说,“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哪个少男不善钟情”。古往今来,爱情似乎总是与青春、美貌联系在一起。当人们沐浴在爱情的光辉中,脑海里只有当下,总是潜藏着一种拒绝时间、拒绝变化、将瞬间化为永恒的欲望。而诗人偏要穿越悠远的时光隧道,想到红颜少女的垂暮之年,想象她白发苍苍、身躯佝偻的样子。
对一位正享受青春之果的少女宣讲她的暮年,这太残酷了,就像对一个刚出世的儿童说他一定要死一样,但这却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诗人这样写并非只是要向她说出这个“真理”,而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向她表达自己的爱。诗人仿佛是一个孤独者,远远地、却又执著地注视着,爱恋着那位被人们众星捧月的姑娘,向她献出自己独特的却真正弥足珍贵的爱情,因为别人或真情、或假意的爱,只是爱她的容颜,独有诗人爱着她高贵的灵魂。红颜易老,青春难留,而少女高贵的灵魂、内在的美质却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永驻,就像酒,藏之愈久,味之弥醇,因而诗人的爱情也得以超越时光,超越外在的美丽。
这首爱情诗是独特的,其独特来自诗人罩升独特而真挚的情感,没有这种情感,刻意去别出心裁,只会让人觉得做作。因而,本诗与其说是诗人在想象中讲述少女的暮年,不如说是诗人在向少女、向滔滔流逝的岁月剖白自己天地可鉴的真情。从这个意义上讲,打动我们的正是诗中流溢出的那股哀伤无望、却又矢志无悔的真挚情感。
整首诗韵律齐整,语言简明,意境优美。诗里没有华丽的辞藻,朴素平淡的文字背后却潜藏着磅礴的情感。叶芝在诗中表达出来的情感轨迹正可比喻为一条物消老河流:先是在峡谷奔流,尔后汇入大江,最后平静地消失在大海中。但是,就在平静的海水下面,相信一定有滚滚波涛,埋葬着他全部的希望、失望和绝望。任何一个桥手青春的心都不会也不情愿去面对苍老、靠近死亡、层叠的皱纹、如银的白发,这是一种怎样的沉重。然而年轻的叶芝却站在时间的这一头,始终以一种平静的、娓娓的语调来叙说、想象老去后的情景,将自己对莫德·冈的爱恋之情发挥得淋漓至尽。
全诗共分三节。这三节诗,有起有结,相互照应,颇具匠心。第一节开篇点题,以一个假设性的时间状语开头,诗人想象若干年后年迈的恋人在炉火旁阅读诗集的情景。她满头染霜,独自坐着,但是她并不孤单,因为叶芝的诗陪伴着她。当她轻轻吟诵时,将回忆起过去的一切,她美丽的眼睛、柔美的光芒和幽深的晕影。叶芝写这首诗时才二十九岁,而莫德·冈才二十七岁。但“当你老了”这种假设却因为“头白了”,“睡思昏沉”,“炉火旁打盹”这些意象而具体起来,“老了”的那一刻一下子来到了我们面前,它是朦胧的、静止的,然而又是那么的生动,让人触目惊心。站在时间的彼岸,与昔日的自己两两相望,你会看见什么?诗人在写下这首诗之后所经历的情感历程及漫长的岁月都证实了当初他写这首诗时的感知,诗人仿佛一直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假设的时空走去,如同走向一种信仰。
第二节是全诗的重心,诗人采用对比的手法巧妙地表达了自己的一片深情。“多少人爱你年轻欢畅的时候,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诗人指出,他人爱的是你的青春欢畅和你的美丽外貌,而我爱的是你那为民族自由奋斗不息的圣洁心灵。哪怕青春的绿荫纷纷落尽,“我”也会依然深爱着“你”脸上的哀戚和皱纹。与那些人相比,诗人的爱无疑更加深沉、更加真挚、更加忠贞。时间给爱情带来了重重的考验,然而时间也验证了爱情。只有经过时间的千锤百炼,爱情才能坚如磐石、历久弥新。
第三节又转向未来虚拟的意境之中。诗人的语言像羽绒一样轻柔,温和地引导恋人提前进入那时光隧道——“当你老了”,“你”昔日的秀发已白发苍苍,“你”的脸庞不再光洁灿烂,“你”的身子佝偻,靠着炉火打盹,“我”却依然为“你”的衰老而心痛,“我”却依然为“你”敲响爱情的钟声,到那时“你”才会明白“我”的深情与忠诚。诗人在现实中的爱情是那么无望,他只好引导对方设想多年后的场景,希望恋人看到这首诗后能早一点明白他一片痴情,而不要等到多年以后,当一切都已成为永久的痛。接下来诗人写道:“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诗人的爱情并没有烟消云散,而是在头顶的山上流连,不忍离去,最后在一群星星之间,隐藏了自己。这两句中的“山”和“星星”的意象,拓展了诗的意境和空间,让人感到一种圣洁的美丽,诗人的爱向着纯净的崇高境界不断升华,升华到无限的空间中,成为一种永恒。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对叶芝而言,爱情永远不会消亡,在这个以时间为命题的诗歌中,诗人不仅以细腻的笔触生动地传达出生命个体独特的情感体验,更为可贵的是,诗人从个人的感受领悟到全人类的普遍而又共同的经验,从而实现了个体对人生及世界的超越。 张力
在这首诗中 ,诗人突破了个人的不幸遭遇 ,把心中的感伤化成了缱绻的诗魂 ,以柔美曲折的方式,创造了一个凄美的艺术世界,实现了对人生及命运的超越,全诗体现了饱满的张力美 。
在此诗中,张力首先体现在对立又统一的内容与形式上 。也许我们首先会注意到,全诗实际上是由一句话构成,我们可以把这首诗简单地浓缩成这样一个句子 :你取下诗集慢慢读 ,想起了过去 ,叹息爱的消逝。然而在形式简单的背后,却是内涵的深刻 。这与诗中“想起”(dream)一词的妙用是分不开的 。正是由于“想起” ,岁月的长河才在回忆中波峰顿起。全诗也因为有了这一词后空间感豁然而出。所以我们看到诗中的时态在第一、三节指向现在 ,而在第二节中却回溯过去。时间的包孕形式一方面体现了主人公的意识的流动轨迹 ,另一方面 ,也是更重要的一面,在于拓展了诗的意境和空间。联系到诗歌最后两行中的“山”和“星星”来看,我们不难发现 ,诗歌中体现出来的时空既跨越了过去与现在 ,又衔接了天上人间。在过去和现在、天上与人间编织成的时空里面,流淌着诗人的爱。由于爱的无所不在,爱的贯穿古今 ,诗人的个体性之爱升华成了人类的永恒之爱。这正好契合了象征主义的基本特征 :追求从有限到无限,亦即从个人的感受出发,表达对永恒的思想的追求。
张力除了体现在内容和形式间 ,还体现在韵律节奏的变化上 。从总体来看 ,全诗押韵 ,节奏基本整齐 ,每行五音步(pentameter)、抑扬格(iambic)为主。但在诗中一些关键的地方,节奏产生了变化 。从而正如余光中先生所言:“格律要约束,诗人要反抗 ,两个相反的力量便形成了张力。”在《当你老了》中,节奏的变化最主要体现在抑扬格变为扬扬格(spondee),这样的变化常常带来意想不到的语词间的张力 。比如在第二节第三行,诗人首先在/man /处使用了扬扬格 ,对“man ”词的重读是别有用心的。 “man” 一词不仅在表面上是指与其他追求者相对应比较的诗人,而且在更深的层次上暗示了诗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其中寓意深远 ,因为在毛德·冈的眼中,叶芝女人气十足 ,一如他的名字,不像真正的男子汉,她倾心的是英武的战士,而叶芝,诗人终究是诗人 ,他的咏叹 ,无论多么刻骨铭心 ,也终难俘获伊人的芳心。事实上,毛德·冈对诗人的评价也不尽然。叶芝在辞世前的两月写的一首诗《布尔本山》中,留下了自己的墓志铭:向生活 ,向死亡/冷冷看上一眼 ,/骑士啊 ,向前! (Cast a cold /On life,on /Horseman,pass by !)从如此刚毅的诗中,不难看出诗人的铮铮铁骨 。诗人在这里重读“man”一词,其中多少幽怨 、委屈、误解以及无言的反驳都得到了淋漓尽致而又巧妙含蓄的传达 。在此行中,另一个扬扬格是/ -grim / 。由于对“ -grim”的重读,使得“pilgrim”一词获得了更丰富的涵义 。在诗中 ,它原本修饰“soul” ,可理解为情人的心灵是圣洁无暇的,情人从事的爱国事业是光辉伟大的。但是 ,对“pilgrim”一词后半部分“ -grim”的重读,使得“ -grim”又具有了意义 。一般而言,“ -grim” 有两层含义 :一是指“冷酷的、无情的” ;二是指“ 坚强的、毫无畏惧的” 。从中可以体会到诗人复杂的情感和心态 :他赞赏毛德·冈坚定的革命立场的同时 ,是否也有那么一丝幽怨 ,抱怨她对自己那份爱情予以的无情而又冷酷的回应。
不过,在《当你老了》这首诗中,最重要的张力也许来自或者说建构了诗歌的主题 :现实中的爱情和理想中的爱情之间不可弥合的差距。诗人为了想象中的爱而失落了现实中的爱,因为现实中的爱情最经受不住摧残 ,只有在想象中爱情才能天长地久,才能永远围有一圈闪闪发亮的诗的光环。但是,愈是想象中的、理想的东西 ,愈没有力量,为了爱的实现,就应当让想象让位给现实。这是何等可悲的悖论!诗人从个人的感受悟到了全人类的普遍而又共同的体验,实现了自我对人生对世界的超越。
假设想象
从诗歌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诗人大胆地使用假设想象的艺术手法,如: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这是诗人在诗歌的开始就假设了一种老态龙钟的场景,这种场景随着诗歌的继续立刻在读者的脑海中展现出一幅老年的图画: 在阴暗的壁炉边,炉火映着已经衰老的恋人的脸颊。在这安静而寒冷的环境,恋人怀着疲惫而寂寞的心在了然地度着她剩下的光 阴。紧 接着,诗人继续写道: 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这几个诗行将恋人和读者一起带入对过去的回忆中。在那样的时光里,诗人依然矢志不渝地深爱着恋人,即使她老了,满脸皱纹,在炉火旁打盹,诗人依然渴盼能够在恋人的身边,看着她“柔和的眼神”,能为恋人最后的时光带去些许的温暖和快乐。诗人借助假设来想象老年时回忆青春年少时的温馨,目的是想抒发自己对恋人的一往情深。可见,诗人在诗中展开丰富的想象力,想象着年轻的恋人步入垂暮之年,满头白发,睡意昏沉,眼神中过去那柔和耀眼的光泽已不复存在。当爱神消失得无影无踪时,留给恋人的是无限的孤寂与悲哀,留给诗人的却是无穷的思念与回忆,留给读者的则是巨大的遐想空间和诗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对比
然而,诗人一直以来所表达的爱的誓言、爱的坚定并没有得到恋人应有的回应。不知什么原因,恋人一直拒绝着诗人的追求。诗作在第二节采用强烈的对比法,“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恋人的美丽、年轻吸引着那些世俗的人们同时真情假意地爱慕着追求着她,这注定了诗人爱情的艰难和曲折。紧接着诗人表白:“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诗作用“多少人”与“只有一个人”进行鲜明的对比,来反衬诗人的爱与众不同:诗人不仅爱恋人欢欣时的甜美容颜,同样爱恋人衰老时痛苦的皱纹。更爱着恋人的灵魂——那是朝圣者的灵魂;诗人的爱也因此有着朝圣者的忠诚和圣洁,诗人的爱不会因为爱情的艰辛而有任何的却步,诗人的爱不会因为情人的衰老而有任何的褪色,反而历久弥新,磨难越多爱得越坚笃。这种强烈对比的表现方式,既可以理解为是诗人希望恋人在老了的时候能对经历感情有一个透悟反思,也可理解为诗人对正处于被众人追求的恋人的即时提醒,同时也是希望恋人能够真正明白诗人对恋人真挚爱情的内心。“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流传到今天,这仍然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最好表达,比时下流行的“我最爱你”的诺言表白要厚重而有力得多。
意象
“意象是诗歌意义的灵魂”,“是诗歌表现的内心”。诗作的第三节,“埋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再次呼应诗首“炉火旁”,既是一种前后呼应,又是对“炉子”、“炉火”这些重要意象的反复和强调。“炉子”、“炉火”作为本诗中为数不多的意象前后出现,诗人有着特殊的表现意义。“炉”可以是生活熔炉,可以是爱情熔炉;“炉火”能最给人以温暖,让人以回想,引人以思索。在诗人“红光闪耀”、“炉火”般炽热的爱情前,在“炉火”这一极易引人回忆的场景中,恋人会“埋下头来“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诉说失去之后的珍贵。虽然自己的苦恋毫无结果,诗人仍希望恋人会回忆那被爱情追求的过程,追思那逝去的岁月,会在年老的时候为这失去的爱而有一丝丝忧伤和后悔。通过“炉火”意象,极易引发“老时设想”的情感体验的,仍然是为了让恋人能够珍惜诗人的感情,明白诗人的真心。
象征
诗作的最后两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译文版本,但总都是让人无法读懂。诗作的真正本意恐怕只有诗人自己才准确。切合全诗的情感及写作逻辑,诗尾两句用意译取代直译可能更能体现诗人的情感。作为象征主义诗人的代表,叶芝在此采用象征的表现方式,抒写了自己对爱情的不渝、贯穿终生的坚贞。“山”象征着坚韧,“星”象征着永恒。尽管爱得很曲折艰辛,很痛苦无望,但在恋人可能面对的老来回忆时,众相迷惑时,疲惫孤独时,伤感无助时,误解我心时,诗人的爱已经升华。那是一种更高境界的爱——在头顶的高山上,在繁密的群星中,诗人依然坚贞不移地永远爱着自己的恋人,深情地关注着祝福着恋人,愿恋人获得永恒的幸福。诗人的爱情故事感人深切,诗人的爱情佳作世人传诵,它与脍炙人口的中国古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有着何其相似的真挚情感爱情没有地域国界,没有时间今古,只有一样的真挚坚贞,一样的唯美感人。

历史的天空的作品鉴赏

屈指算来来自,自从1991年徐贵祥考入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我们建立亦师亦友的关系至今已经超过20年。20年来,军旅文学风云际会,潮起潮落,上演了一幕幕威武雄壮的活剧。其中徐贵祥频频亮360问答相,多有精彩表演。我亦始终是使许常场宪因批这一幕幕大剧的忠实观众,并且不断地为其击掌喝彩,也留下了不少叫好吧独把民普观声或嘘声。今天借给《徐贵祥军事精品系列》作序歌的机会,我来作一个回望与勾连边样受究定燃达仅,把徐贵祥纳入“朱氏语境”中,就算“老话新说徐贵祥”吧。
何谓“孤岛”?我说的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军旅文学整体态势中的一个突出现象,即“”。这也是它区别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军旅文学的一大特点。自新时期以来,无论是80年代之初的“两代作家在三条战线作战”,还是90年代之初的“农家军歌”,总体都物呈现一种“集团冲锋”方式,人数众多,声势浩大,不成思潮也成现象,令文坛为之侧目。然而进入新世纪以后,由于“商业语境强化和政治语境淡化”的双重夹击,军旅文学也急遽边缘化。当年人多势众动辄群体作战的军旅作家队伍也作鸟兽散,或人员流散,或斗志涣散,只有少数执数防滑著的坚忍者在“商海横流”中显出英雄本色,遂像滔滔商海中的“孤岛”一样,岿然屹立蔚成大家气象。比如以长篇小说崛起的徐贵祥,比如以非虚构文学坐大的王树增,还比如朱秀海、柳建伟等等。
何谓“坦克”?这是套用十几年前我评价柳建伟的一个比喻:突出重围的文学推土机——如又座呢果把中短篇小说家比喻长亲松抗维杨成成中巴、轿车的话,那错且婷合我剧岁加么,长篇小说作家则更像推土机,它声而家始田亮激雨率信却不以灵活、精美讨巧,而是战皇任运和靠力量、气势取胜。准此,徐贵祥则是正面强攻战争文学的重型坦克。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徐贵祥连续推出了《仰角》、《明天战争》、《历史的天空》、《八月桂花遍地开》、《高地》、《特务连》、《四面八方》、《马上天下》等8部长篇小说。除前两部外,基本上都是直面战争的重磅之作。时间上涵盖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茶下期电计鲜战争几个重大历史阶段,塑造了一大批敌、我、友军从基层官兵到中高级指挥官以及战术专家、思想政乱植治工作者、特种兵、医己安随镇米怕历沿飞卫针务人员等各色人等,特别是《历史的天空》渐感被中个性强悍奇谲的草莽英雄梁大牙,《八月桂花遍地开》中高蹈空灵而又深藏内敛的沈轩辕,再到《马上天下》中深谋远虑执著追求“不战而胜”之战争至境的战术专家陈秋石等人物造像,已经登堂入室,进入了当代战争文学人物长廊,显示了作家在21世纪战争文学探索的进程,文学视野不断拓展,战争理解趋向深入,写作技巧渐入佳境。
《历史的天空》与柳建伟的《英雄时代》(非军旅题材)联袂获得第六届茅盾文学奖,令人振奋的同时亦令人感慨。徐、柳二位和获得这一奖项的老一辈军旅作家魏巍、刘白羽之间,在年龄上存在着40年的“断裂”!徐、柳的获奖或从一侧面表明,部队的中年作家已趋成熟,特别是徐贵祥,已成了战争文学长篇小说创作领域的主要标志性人物。这辆正面强攻的重型坦克已然占领了战争文学的“高地”。
由于茅奖和电视的双翼,《历史的天空》几近家喻户晓,成为徐贵祥的标志性作品,这里就多说几句。作为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评委,我曾受评委会委托,为《历史的天空》写下如下评语:‘《历史的天空》在种种历史的偶然背后,显示出了历史的必然,纵向而又曲折地演绎了梁必达从一介草莽到高级将领的性格史与心灵史,通过个体生命对历史的重新言说,以真切厚重的军人生命体验的细节和碎片,去填充和修补想象中的历史,使历史中的战争和战争中的英雄都变得更加真实、丰富和耐人寻味,从而以鲜活强悍的人物性格和人格光芒照亮了苍茫深邃的历史的天空和当代战争文学的人物画廊。作品凝重雄浑,充满了战争文学的阳刚之气和崇高风范,故事跌宕起伏,包蕴了聪颖的战争艺术和兵家智慧。”
20年来,我可以说是一步步看着徐贵祥如何蜕变和涅槃的。当然,全面分析,评价他的创作并非这篇短序的任务。我在此倒是想起了26年前提出的“寻找合点”的命题,今天面对徐贵祥的战争文学成就,我想借用这个命题但突破其界定,仅以《历史的天空》为例,来说明徐贵祥是如何“寻找”到成功的“合点”的。
首先是个人特质、秉性、经验、阅历与创作题材的合点。徐贵祥是个真正从兵堆里滚出来的军人,从战士、班长、排长、指导员一路走来,拾级而上,又两次进入南疆战场,经历了战火的淬炼(这一下就和大批战后去采访的作家划清了界限。后在出版社参与编辑撰写《百战将星》丛书时,又接触过大量梁必达式的原型人物的原生态资料。仅此,徐贵祥就足以成为《历史的天空》的最佳人选。然而事实还远不止于此。徐贵祥少年时期的乡村生活经历,甚至他一贯良好的“自我感觉”,风趣幽默、大大咧咧而又粗中有细的个性,都跟梁必达有契合之处。我大胆作个判断,梁必达这个人物,一半取于原型,一半则来自徐贵祥自己或者对自己的想象。此外,徐贵祥对军事的热爱,对战略战术战法的钻研,对单兵动作和班、排、连战术的谙熟,以及刻骨铭心的兵的生活经验和生命体验等等,都在小说中一览无遗。作者的性格就是作品的风格,这句话用在徐贵祥和《历史的天空》上,严丝合缝。
其次是思想与体验的合点。小说没有思想不行,杰出的作品更不能没有思想,任何杰作都一定是在哲学层面有作家的独到思考。但问题是为表达思想而表达思想,让思想罩住人物,让人物成为思想的奴隶,则小说难免会因为过于图解化而成为败笔。其实主题先行未必就不能出好作品,关键看你的主题是不是从生命体验中来,在小说叙述过程中又以生命体验为基础。《历史的天空》最大的成功之处就是写活了梁必达这个人物,而这部小说显然是灌注了作家一种独到的新英雄观或新历史观。徐贵祥的成功之处恰恰在于他没有或者说无力控制梁必达这个人物,这个人物自己“活”了,有了自己的生命,有了自己的精气神,已经逸出了作家的设计与掌控。所以,在写作过程中,是作者跟着人物走,而非牵着人物走。能达到这种境界,作者一定是有着充分的体验沉淀,以此为前提,任人物如何“冲撞”,也不会脱离在体验基础上生发的主题,而只会使主题得到更为充分的展现。此外,《八月桂花遍地开》中的沈轩辕,《马上天下》中的陈秋石等,均可作如是观。
再次是作品的艺术性与可读性的合点。尽管好读的不一定是优秀的,但不好读肯定不是作品的优点。何况一部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如果不具备相当的可读性,在今天这个读图时代其受众恐怕就要打一个很大的折扣了。徐贵祥的长处正是编故事,他始终将目光聚焦于人物在战争与政治的多重纠葛和激烈碰撞中的复杂境遇和传奇经历,人物性格既有发展,又有恒定的基本元素贯穿始终。命运起伏跌宕,故事大开大合,常常出人意料却又总在情理之中。环环相扣,抽丝剥茧,草蛇灰线,引人入胜。再加上语言的粗犷劲道,酣畅淋漓,势如破竹,也加强了阅读的快感,一旦开卷便欲罢不能,非一气呵成而后快。显然,我们从中看出了中国传统章回小说对徐贵祥的深深浸淫,使这种一度被视为传统、保守的叙事形式越来越显示出了历史积淀的巨大穿透力和生命力。
最后,如果要对徐贵祥战争文学创作提出建议的话,我还是那句老话:写得再慢一点。15年来,徐贵祥保持了平均两年一部长篇的写作速度,就质量和速度的综合指数而言,他无疑是当下军旅作家中的冠军。他自己曾经在一个对话中有所辩白:难道十年写一部就一准能写好吗?潜台词似乎就是:我一年一部又快又好怎么啦?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写作速度和创作能量颇为自得。其实,是否写得快就一定写不好,或者说写得慢就一定写得好,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但是一般来说,容易“萝卜快了不洗泥”。至少对徐贵祥来说,多看多思少写,慢一点再慢一点,就有可能挣脱已然明显的轻车熟路的既定故事结构模式和人物关系模式;就有可能使小说语言更精细、丰盈、饱满和空灵一点。如此等等。今天,多一部少一部对徐贵祥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他应该有一种自我要求,一种对当下军旅文学的引领或楷模的担当精神。总之,希望徐贵祥放慢速度,提高难度,降低产量,提高质量。不仅要立马可取地打造出谋生的柴刀斧头,更要千锤百炼锻造出传之后世的干将莫邪。
是为序。
著名评论家、解放军艺术学院原副院长朱向前
壬辰春月于京西黑白齑

古代石雕作品鉴赏

这叫古兽 年代就不知道了 石雕这玩意最早也是清朝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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