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派與象征派有什麽不同?

印象派與象征派是在西方社會不同背景下産生的兩個不同畫派,每每想到他們不同的藝術觀,貌似有何種聯系似的,就會産生一種探索的興趣。其實印象派與象征派源于不同時代的不同畫派,在藝術觀上也有着本質的不同,隻不過客觀事物主觀化與主觀事物客觀化貌似兄妹似的糾纏到了一起,給人一種思維上的錯亂。

印象派是西方繪畫從傳統到現代的過渡,是寫實與到寫意的過渡,寫實的技法體系到這時才完成,對于西方繪畫以寫實爲根本的藝術傳統來說,印象派繪畫把寫實主語推到了一個極緻的境界,也可以說是寫實注意藝術的最後階段。然而,對于以再現客觀物象爲基礎的寫實體系末流來說,印象派确實又是第一個舉起反叛旗幟的宣言者。它在表面上雖然立足于寫實的東西,實質上其重點在于主體創造的自由,它的主觀傾向又是顯而易見的,而這一切主觀意念的傳達卻是立足于寫實技法體系與觀念的基礎上的,我将這種創作理解爲客觀事物的主觀化。

當看到莫奈的《日出。印象》時,大色塊的縱橫填塗和近乎用毛筆般的寫意縱亂,或積點成面,或濃色層層厚積的斑斓效果時,不得不歎服這是一種如此的“客觀事物主觀化”的結果,因爲在技法體系上并沒有擺脫寫實的傳統,卻在再現基礎上又多一分“表現”,在表現與再現之間達到了某種程度上的均衡,因此,我認爲印象派的創作最能體現“客觀事物主觀化”,既有立足客觀的寫實體系,又有主觀表達的傾向。在《日出。印象》中,起伏波瀾的水紋僅用顔料色彩的深淺不同的大筆調“寫”出來,湖面上劃船的人物用黑色色調勾勒平塗搏磨而出,是那樣的象,又是如此的不象。遠處的船舶和濃煙僅用灰黑色的顔料或塗或染的“堆積”出來,寫寫塗塗摸摸,但遠處的輪廓卻那麽明确。整個水面與遠處的湖泊用冷色調的氛圍環繞着,而天空遠處的曙光增加了一絲暖色調的氣氛,作者用冷暖色調交加的顔料在天空上橫掘知塗豎抹,因爲印象派的大師作畫不會用完一種顔料而去沖洗這支用過的筆,他們隻是在畫完了一層之後,如果需要新的色彩,則直接在以前用過的筆上去蘸取新的用色,形成色彩的堆積,塗抹的效果。所以天空的顔色在作者眼見的實景下,形成一種暖色與冷色的混合,這也符合了日出時天空并未完全亮起來的真實視覺感受。而在整個畫面中唯一引人注目的則是添加在冷色調天空中的一輪紅日,給整個冷色爲主的畫面增添了亮麗的一幕,有點畫龍點睛的味道。這是一幅多麽真實的日出之景,模糊而朦胧的感受,然而是否又有作者的“意”滲透在其中呢,唯一可以肯定地感受是,依景而定,依情而寫的客觀景物中流露着作者對大自然的熱愛在其中。作爲一名藝術家,當然應該具備的就是對自然的熱愛基散鬥以及某些強烈的感情作動力,支撐着他們的創作。

風格派象征主義

着意,讓情思意趣自然流露的主觀色彩是他們用真實的畫筆和視覺對自然景色的反射落實到畫布上的。印象派如此醉心于自然而把大色塊的“寫”上升爲主動的審美需要,在用筆上或縱橫塗抹或積點成面的色彩斑斓不僅反映了視覺對自然景色的客觀接受效果,也反映了作者主觀情思的流露。對于印象派來說,眼前看到的客觀光色變化的确是客觀的落到畫布上的,然而這“寫”與“塗”之中卻蘊含着“意”,“情”的流露。文杜裏說:“很早就理解了藝術決不能接受自然法則的支配,而是完全不同的一種自主的現實."這當然體現在藝術中,不一定直接描寫社會,而是“用人格化了的景物來體現這種理想”。這人格化了景物在我看來,也許代表的就是客觀事物主觀化。将視覺與感受落腳與客觀自然,通過有氣質的眼睛看大自然,“這雙有氣質的眼睛”定是将客觀自然主觀化的熔爐,将眼見之實通過主觀的體會加以發揮,雖是沿用了寫實的技法體系與觀念,但這種主觀化的内涵已經流溢其中,所謂“人格化了的景物”正是客觀景物的主觀化吧,這一藝術概念在印象派至關重要,是畫的靈魂之所在。不要隻将眼睛遊離于他們描繪的五光十色,色彩斑斓的景物裏,因爲這盡管是眼見之實,卻也有“意”滲透在其中。

印象派的形式也是一種“有意味的形式”,不單純追求光色效果,它的寫意性與中國寫意畫之間有互相接近的成分。最高貴的繪畫是畫出來的詩,我認爲印象派的繪畫最接近于詩和音樂。

現代派的到來是伴随着科學與社會發展的大背景之下的一種精神在藝術中的反映,許多人找不到出路,于是走到了反科學的理性主義,逃避現實矛盾,向神秘主義,彼岸世界去尋找安慰,在這樣的社會氣氛下出現的象征主義就不是一般的主觀主義運動,也不是一般的主觀主義傾向,而是添加了某種特殊色彩。說道象征主義和印象派的相似之處,它将主觀化進一步發展,并将其推崇到了至高無上的地位。印象派雖然有“情”有“意”地流露于大自然,而遠遠沒有象征派那樣地沉落到主觀化傾向之中。爲了說清象征主義區别于其他派别的特點,理論家莫雷斯說他們“不是使客觀的東西主觀化,藝術的根本目的是将主觀的東西客觀化,即思想的客觀化,也是一種理念的外化。所謂通過有氣質的眼睛去看大自然,那是寫實主義的主張,他們的立足點離不開客觀自然,而象征主義的出發點和歸宿則在思想觀念,靈魂夢幻的東西,并将存在于頭腦中的思想,夢幻客觀化地落實到畫面上罷了。正如“這全體作爲自言自語,象一副畫,象巴哈的音樂,在根本上不需要聽衆。”完全出自内心的思想碎片的客觀反映。

象征派說是反對寫實主義,而在他們身上最明顯體現出來的,不是寫實技法的抛棄,而是放棄了寫實主義本質上對待反映現實生活的原則态度問題,是藝術觀念中對創作之源罷了。印象派的寫意出自對客觀景色和光色的理解,而象征派則是把自己心中的意想通過客觀的畫筆表達出來罷了,是一種“客觀的藝術"。

提到象征主義的創作,我覺得比較有代表性的是蒙克的《呐喊》,對于《呐喊》的創作,蒙克是這樣解釋的:有一天傍晚,他在海邊的棧橋上散步,看着要落下的夕陽,幾乎感受到了一種靈魂的恐懼。于是,回來之後,他把内心的這種恐懼,虛幻的意想“客觀”地落在了畫布上,這就是他心中的虛幻,恐懼客觀化的結果,從中可以更好地理解象征派創作所主張的藝術目的-主觀事物客觀化。《呐喊》所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冷色調爲主要基調的畫面,這與《日出印象》似乎有某種相似之處,而二者的創作之源卻是截然不同的。不僅僅是主觀情意的不同,更是基于不同的創作觀,不同的理解。海上的水面以及遠處的景象都是冷灰黑色調,這沉悶的氣氛帶給觀衆的是一種壓抑又恐懼的感情。棧橋的用色雖然有些明亮,也是那麽不經人意,而作者想要突出的,正是放聲呐喊的人體,頭部用簡括地骷髅做了某種抽象化的處理,這不僅是作者的呐喊,更是人類的呐喊-對現實的恐懼,虛幻和迷離之情。土黃色的骷髅在風中呐喊,遠處落日的餘晖用暖色調的色彩染出,使這幅沉悶的冷色調之畫多了一份暖意,而這少許的暖色是否代表着即将失去的希望?面對着這殘破難留的希望,在灰黑色中彷徨的人們,能不放出驚恐的“呐喊”之聲嗎?

理解了《呐喊》在作者心中創作的淵源,也就更進一步接近了象征主義創作觀念的内涵-主觀事物客觀化,他們把對這個時代的逃避,虛幻迷離産生的主觀神秘之情客觀地變成了藝術,這是一種主觀的理念客觀的外化。

通過印象派的《日出印象》與象征派的《呐喊》,典型地反映了這兩個不同時代的不同派别在創作藝術觀念以及藝術目的上的截然不同,客觀事物的主觀化與主觀事物的客觀化,二者的前後颠倒好似戲劇性的本末倒置,正彰顯了兩個派别不同的藝術觀和藝術特色,然而這兩者的不同卻不是本與末的問題,更沒有任何糾葛,而是兩種獨立的,不可相提并論的藝術價值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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