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簡要分析爲什麽稱吳冠中爲畫壇魯迅
老人幹瘦、晚年走路還顫顫巍巍的。然而,就是這麽一位學貫中西的老者,有着蓬勃飽滿的藝術生命,有着認真狂熱的藝術激情,擔當起了中國美術從僵化的創作模式轉啓旦蠢向現代繪畫藝術的開路先鋒,扛起了中國美術進入開放時代的旗幟。其實,放懷無忌的他“骨頭很硬”,一直視魯迅爲“精神之父”。
老人一生都生活在激情之中,孱弱瘦削的身骨深裹着一個傲然不屈的靈魂,如火如荼的激情是他靈魂行走的動力。他用藝術創作點燃的激情之火将自己血肉之軀一點點熾熱燃燒,鑄就了藝術的輝煌。日常生活中的他更像鄰居那普普通通的老人,有喜也有憂,而更多的是藝術帶來的快樂。
老人一雙黝黑的骨節突出的大手,盡管不能造出一個實實在在的人間天堂,卻用自己的筆造出了一個虛幻的、視覺的、水中的、墨中的、色中的人間天堂。他把創作比作懷孕,把捐獻作品比作嫁女,盡管自己的作品在藝術市場上寸紙寸金,但是他一邊不斷地“嫁女”,一邊不斷地銷毀自己的“病兒”。
老人走了,走到那個遙遠的天堂去了,雖漸遠漸小,但作爲藝術界特立獨行的畫家之背影尤爲清晰。背影的關鍵詞就是“尊嚴”!
“畫壇魯迅”探尋在藝術的“獨木橋”上
吳冠中走了,說真話的人又少一個。吳冠中曾告訴記者,“魯迅我是非常崇拜的。我講過一句很荒唐的話:300個齊白石比不上一個魯迅。那時受到很多攻擊,說齊白石和魯迅怎麽比較悄陪——我講的是社會功能。齊白石畫得很好,我也很喜歡,但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需要魯迅。齊白石可以沒有,多一個少一個也無所謂,但是魯迅不一樣——少一個魯迅,中國的脊梁要軟得多。”
魯迅是吳冠中追随的“精神之父”,血管裏融了他的血,品格上附了他的魂。“說真話、講真話是魯迅給我的影響,我用幾十年的人生去實踐這一點。”從初中起,吳冠中就喜歡魯迅,他一輩子都想說真話,但直到改革開放以後,他才有了說真話的機會。
說真話是有代價的。1951年,吳冠中剛從法國回來時,在中央美術學院任教。在弘揚現實主義的央美課堂上,他大講繪畫多樣性,還把自己從法國帶回來的3鐵箱畫冊拎到課堂上,大講波提切利、尤特利羅、莫迪裏安尼等西方美術經典。
在随後進行的整風運動中,有學生打報告,揭發吳冠中在社會主義的課堂上宣揚資産階級文藝觀,背叛現實主義搞形式主義。不久,美院的人事科就通知吳冠中,讓他辦理調職手續,去清華大學建築系工作。
後來,他輾轉于中央美院、清華大學建築系、北京藝術師範學院和中央工藝美院幾個院校間,卻始終處于藝術界的邊緣,這使吳冠中一度感到無比失落。他一次次被打入美術界“另冊”,被斥爲“資産階級形式主義的堡壘”。赤子被母親視爲逆子,有什麽比這更痛苦?
課堂上不能說真話,畫畫也不自由。吳冠中畫了一個農村勞動模範戴着大紅花的作品,卻被美院的同事認爲是形式主義手法創作出來的,醜化了工農兵形象。改來改去,怎麽改都不行。吳冠中隻能放棄人物畫,改畫風景,探尋自己在藝術上的“獨木橋”。畫風景也有麻煩,有人批評他不爲政治服務,不務正業,後來幸虧當時文藝界的領導人周揚說,風景畫有益無害,吳冠中才得以幸免。
吳冠中有鮮明的個性,豁達開朗、心直口快,對人對事物的看法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敢講真話,從不敷衍塞責、隐諱觀點。他說,這些是遲亂事關一個人的尊嚴。改革開放讓壓抑了半輩子的吳冠中敢說話了。1979年,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了個人畫展的吳冠中,在當年的文代會上當選爲中國美協常務理事。在第一次理事會上,吳冠中對“政治第一、藝術第二”開火:“政治第一,藝術第二,這樣的第二,永遠是第二,藝術永遠上不去。我說,這個看法有問題,應該辯論。”整個會場竟沒有人敢接他的話茬兒。
會議結束不到兩周,吳冠中看到報紙上出現了批判自己的文章。“從藝術觀點到人身攻擊,什麽都有。”他回憶道,“幸虧作協開會,作家們也提了同樣問題,否則我肯定有苦頭吃。”不服氣的吳冠中把自己多年對美術的思考寫成了《繪畫的形式美》、《内容決定形式?》、《關于抽象美》等文章,在《美術》雜志發表,在美術界引發了一場大讨論。
1992年,他在《明報周刊》上發表《筆墨等于零》的文章,意在說明繪畫效果依憑全局筆墨構成,而不能孤立、局部地看待筆墨,提出了筆墨當随時代的觀點,結果被一些人斷章取義,橫加指責。
2007年3月,身爲全國政協常委和中國美術家協會顧問、88歲高齡的吳冠中懷着對藝術的高度責任感和使命感,在全國政協文藝小組會上就文化體制改革問題當着分管文化的中央領導的面,一針見血地指出現在的“美協、畫院就是一個衙門,養了好多官僚,是一群不下蛋的雞”,呼籲取消美協、畫院,建議對畫家實行“以獎代養”。這一下,又刺中了少數人的痛處,他們不是正面地去理解一位老藝術家的真情善意,而是無情地攻擊……意猶未盡的吳冠中,後來寫成了《獎與養》,延續了在全國政協會議上“改革美協、畫院”、對畫家實行“以獎代養”的思考,話題還涉及美協、畫院民間化、美院擴招、公正評獎等。
此後不久,在一次接受媒體采訪時,他“老調重彈”,重提自己的不滿:“美協和作協一樣,是從蘇聯借鑒來的。改革開放以前,美協是畫家的絕對法官,甚至可以決定畫家的命運。現在美協機構很龐大,就是一個衙門,養了許多官僚,很多人都跟美術沒關系,他們靠國家的錢生存,再拿着這個牌子去抓錢。很多畫家千方百計地與美協官員拉關系,進入美協後努力獲得一個頭銜,把畫價炒上去,這種事我見多了。”“‘以獎代養’隻是一個想法,具體實施起來還有很多問題,但是這個原則是對的,至少比現在的情況要好。好作品出來太不容易了,一個美術家一輩子能出幾個好作品?因此我說要大獎,出作品就是國寶。一張好畫的獎金,可以養畫家半輩子。但現在國家給的獎不夠,像科學方面的獎勵有500萬元。文化部給藝術的獎隻有3萬,還是日本人捐的錢,我覺得很恥辱。”
吳冠中就是吳冠中,爲了藝術,他全然不顧,秉性難移。他把魯迅看作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如果沒有魯迅的影響,就沒有藝術家吳冠中。每當我困難的時候、無路可走的時候,都會想到魯迅。我覺得他是一個榜樣,他是我生活的依靠”。吳冠中書房的書架上,有一格擺的都是不同版本的魯迅作品。“魯迅是紹興人,他筆下的風土人情跟我的故鄉是一樣的,他的不妥協和堅持,讓我非常敬仰。我一直想做個說真話的人,我用幾十年的人生實踐去做到這一點。現在我經常想,如果魯迅還活着,在今天這個環境裏,他會怎麽樣呢?”他把不失尊嚴的魯迅看作是“民族魂”。
在藝術上求新,在思想上求真,這就是吳冠中。他說:“人到晚年不講真話,将來一輩子遺憾,永遠遺憾。曆史上講了假話的人,一輩子遺憾,到晚年再不講真話,就沒有改正餘地了。”他在很多方面和魯迅一樣,對中國藝術現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别人不敢說的問題他頗有不說不快的勁頭。他獨立的思考、自我的反思,以及對藝術和制度的獨到見地,對于知識分子來說實在可貴。
悲壯毀畫與慷慨“嫁女”背後的情與愛
吳冠中曾有“中國最貴畫家”之說。2010年,他的油畫長卷《長江萬裏圖》在北京翰海舉行的春拍會上拍出了5712萬元的最高價,刷新了他個人作品的最高價,也創下了内地中國油畫作品拍賣最高價。即使冒名頂替的赝品,也動辄以百萬成交。曾有人統計,吳冠中作品的總成交額達到17.8億元。盡管他的作品拍賣價居高不下,但是他對自己稍有瑕疵的作品,從不肯輕易出手,而是忍痛銷毀,令人驚異的是他恰恰在作品走紅時銷毀行動更強勁。吳冠中繪畫的一生上演了無數的燒畫事件。20世紀50年代,吳冠中創作了一組井岡山風景畫,後來他翻看手頭原作,感到不滿意,便連續燒毀。此後1966年,“文革”初期,他把自己回國後畫的幾百張作品全部毀壞後燒掉。1991年9月,吳冠中整理家中藏畫時,将不滿意的幾百幅作品也全部毀掉,此舉被海外人士稱爲“燒豪華房子”的毀畫行動。吳冠中對這一豪舉給出的解釋是保留讓明天的行家挑不出毛病的畫。“作品表達不好一定要毀,古有‘毀畫三千’的說法,我認爲那還是少的。”
吳冠中晚年着意表現人生之惑或不惑了,“懷孕生子”已不易,但他對以往的作品更加苛求,在家裏常常抽空做這樣的功課,他一次次把不滿意的作品張挂起來,一次次用挑剔的眼光審判着,一次次定案,一批批忍痛毀滅。誰不珍愛自己的作品?誰不憐惜自己的“病兒”?好幾百幅浸染着自己血汗的畫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化爲灰燼。
這都是血汗之作啊!他曾在《毀畫》一文中寫道:“兒媳和小孫陪我整理,他們幫我展開6尺以上的巨幅一同撕裂時,也滿懷惋惜之情,但惋惜不得啊!我往往叫媳替我撕,我确乎也有不忍下手的隐痛。”畫到老,“毀”到老——這就是現實中的吳冠中。他在尊嚴地生活着,尊嚴地從事自己的藝術。
在燒畫的同時,吳冠中對僞作的出現更是毫不含糊,爲了心中至高無上的藝術不受污染而直至對簿公堂。1993年11月,74歲的吳冠中狀告兩家拍賣公司拍賣假冒他名義的僞作《毛澤東炮打司令部》侵權,要求對方停止侵害、公開賠禮道歉。最終,吳冠中勝訴,此後吳冠中不停地與僞作做鬥争。生活中,他是一個感情非常豐富也非常脆弱的人,多年假畫官司浪費了他寶貴的光陰,不能畫畫使他萬分痛苦。他視畫如命,假如不能爲藝術而生,那就爲藝術而死。
吳冠中的僞作之多,實屬罕見,仿造吳冠中作品已成時疫,這真讓畫家欲哭無淚。他常常看見署吳冠中名字的假畫出現在畫廊、報刊、廣告中,甚至在藝術博覽會、拍賣行裏也公開露面。常有國内外人士寄來“他”的作品照片,懇求他本人最後斷定真僞,以明是非。
2005年12月11日,一幅署名吳冠中的油畫《池塘》在北京某拍賣公司拍賣,2008年7月1日,經過吳冠中本人的親自辨認,該畫被認定爲僞作,他在畫作中簽上“此畫非我所作,系僞作”。2009年,香港佳士得所拍的一幅署名爲吳冠中《松樹》的作品也被吳冠中本人證實爲僞作,吳冠中當時告訴記者,“現在拍賣行所拍的假畫都編了很多故事,那都是不能聽的,但假畫就是假畫。”
爲何眼裏揉不進沙子?藝術家應對曆史負責、對未來負責。“騙得了今天的人,騙不了明天的人,”吳冠中這樣告誡人們。
在吳冠中眼裏,藝術市場受到人際關系、利益包裝、經濟沉浮等人們無法回避的因素影響。市場價格高了,不一定就是好事。同樣,價格低了,也沒必要沮喪。藝術品的優劣,能否經受住曆史的考驗,後人往往更清楚,更準确。
眼見自己作品在拍賣市場行情越來越高,吳冠中卻一反常态将作品捐贈給了各大美術館。“藝術是無價的。天價與我無關,都是藏家轉來轉去。好的作品要經得住曆史的考驗。我要把好的作品留給國家。”在吳冠中看來,最好的歸宿就是讓作品回歸人民。“我的作品是屬于人民的。而藝術也隻能在純潔無私的心靈中誕生。”他自己清醒地感覺到:自己的作品,越是下一代的越理解。所以他的作品要盡可能地留下來,留在美術館,讓後面人有所參考。
吳冠中在晚年最大的心願,就是把“女兒”嫁出去,給自己的作品找個歸宿。樸實的一家人沒有更多的話語,他們用理解和行動支持吳冠中的捐贈決定。吳冠中幽默地說:“現在我的女兒已經嫁得差不多了,還有幾個有點醜。”他表示,不會把作品當作遺産給子女,而是要給博物館。
面對市場經濟無孔不入的時代,他痛心地看到,拜金主義毀了不少有才華的青年畫家。他說:“藝術品市場冷下來了,畫賣不出去了——好!”藝術品市場降溫後,大家可以不要這麽浮躁了,畫家也可以安心回去畫畫了。寂寞的時候往往畫得出好的作品來。隻要你創作出好的作品來,不要怕市場的冷熱。真金不怕火煉,真的好東西是跑不掉的。
那些尚未功成名就的年輕藝術家,如何度過藝術市場的冬天?吳冠中說,困難是免不了的。如果真的愛藝術,就不會放棄。苦難和坎坷是孕育藝術的土壤。感情壓抑到一定程度才會爆發。平淡的人生,平淡的情感,不能出藝術。
掩上人生畫卷後留下耐人回味的剪影
“我絕不能侮辱過去的作品,一定要超過過去,給後人新的啓發。”對于藝術,吳冠中覺得是要有殉道精神的。
面對業界對自己的一片贊譽聲,吳冠中說自己很想聽到批評聲,“但是不大容易聽到。我現在活動也不大多,學生都是講好話的多,我說你一定要把真正的聲音告訴我。清華搞50周年老教師展覽,要搞研讨會,我說不要搞研讨會,我說研讨會都是個形式。請那些教師來給講些好話,我說堅決不搞。我說就叫學生來提問題,我答問題,他們盡管提最尖銳的問題”。
晚年的他病纏身,但“生命、生活的激情仍然燃燒……”探索、創新的精神仍不停止。特别的藝術激情與永不停歇的藝術創新,使這位具有深厚造詣和深邃思想的畫壇巨匠本該進入老年的生命呈現出向上躍跳的青春姿态。他曾說:“我雖已到老年,但這隻是體軀的老,我性格不變,性格不老,還是想搞新東西。”
在作品進入市場後,他完全有條件改善現有的“生活質量”,可他依舊是勞動者樸素的習慣,在用錢方面像對待時間一樣節儉。被他稱作“下蛋的窩兒”的家在北京方莊芳古園小區的一處老居民樓内,是20世紀90年代初搬進來的。那套小四居幾乎沒什麽裝修,家具也都是用了好些年,與平常人家無異,訪客常常會驚訝于沙發上補洞的透明膠。他的住房連同被友人戲稱爲“蝸居”的畫室從來沒有刻意裝潢過,一次有工人到他家換水表,一進門就大驚小怪直呼:“喲!現在很難見到水泥地的人家了!”
就是這樣一個“落筆成金”的畫家,卻一直過着近乎寒酸的平淡生活,不尚虛華。曾經有一個房地産老闆提出,願意給吳冠中在大廈的頂層蓋一個四合院,頂層有陽光,适合作畫。但吳冠中拒絕了,理由很簡單:不需要。他對藝術創作是高追求,于物質生活沒有追求。吳冠中曾經長期失眠,學生推薦說,足底按摩對睡眠很有好處,隻“體驗”了一回,他還是那句話:“不合适我。”在美術圈流傳較廣的是,吳冠中腳穿孫兒穿剩下的旅遊鞋,經常花兩元錢在樓下找個“蹲攤”的理發師傅“剃頭”。一次,熟人遇見了他,開玩笑說:這麽有價值的腦袋怎就這麽廉價地“處理”一下?見有人說話,吳冠中扭過頭說,剃頭師傅是“行爲藝術”,我是紙上談兵,我們工作的領域不同,價值一樣。
自古以來,一切賢哲都主張過一種簡樸的生活,不爲物役,保持精神的自由,使靈魂的疆域更加開闊。苦慣了的吳冠中很滿意自己的生活。藝術創造的享受是一種對生命本身的享受,并不需要過多的物質條件。
在中國散文創作中,有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左手繪丹青,自成一派,右手做文章,文風灑脫。吳冠中就是其中的要員,其文字創作與繪畫同樣得到了讀者的喜愛,那種藝術與人文融合深厚恰切的文字值得閱讀者反複地咀嚼與體味。其實,吳冠中早年最初的想法是當作家,但畫名掩蓋了文名。如果有下輩子的話,吳冠中說“不想當畫家了,我覺得繪畫這個能量有它的局限。我開始當畫家是因爲單純地愛它。開始我中學是喜歡文學的,特别是受魯迅的影響,所以想當文學家。後來是移情别戀到了美術上面,我很想在美術上面能夠做出像魯迅在文學上的一些作用。這是我一直的願望,要在美術上搞出魯迅這樣偉大的工作來。但是覺得它不可能,美術很多力量方面沒辦法跟文學比,當然它有它另外的優點”。
2010年6月25日23時57分,北京醫院,91歲。吳冠中曾說:“我妻子走在我的前面,是她的福氣。”吳冠中的夫人朱碧琴一直多病,他很爲夫人擔心。但誰也沒料到,最終還是丈夫走在了妻子前面。
彌留之際,吳冠中對守在面前的兒子說:“我走後,一切從簡……”這是老人的遺願。因此,他走後,不舉行遺體告别儀式,不開追悼會,隻是在那簡樸的家裏設置了一個簡單的靈堂。
生前,吳冠中曾感喟“生命是個價值過程,在過程中完成價值就可以了,不非得痛苦地活那麽長(不可)。魯迅先生隻活了56歲,做出的成績遠遠超過長壽之人”。黑龍江美術出版社原總編姚鳳林這樣由衷地感歎過:“一個人一生能做多少事情?吳先生給我們展現了無限可能。70年的藝術歲月中,吳先生筆下留住了山河舊影、時代脈搏、心靈曆史和藝術範式。”
早在全國政協第八屆四次會上,曾有政協委員寫了一個關于“建立吳冠中美術館”的提案,征求吳冠中的意見時被否。他說:“我不修那個廟。曆史是無情的,等人死了以後所有的權力、地位、名氣等光環都沒有了,這個時候藝術作品自身的價值才真正體現出來。”他還曾對自己的孩子說,“你們要看我就到我的作品裏找我,我就活在我的作品裏”。臨終之時,長子吳可雨受父親之托去香港藝術館捐獻了最新作品。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前副院長包林這樣評價他:“除了具備藝術天分外,對于工作十分敬業和勤奮,像一個戰士,他是中國20世紀藝術史上繞不開的一個人物。”中國美術館館長範迪安說:“吳老身上表現出來的藝術家的文化敏感性和勇氣,以及激勵人的精神,都是留給後人的寶貴精神遺産。”的确,吳冠中給予我們這個時代的貢獻不僅在于他獨創的風格,更在于他的精神。無論在任何條件下,他總是倡導藝術創新,大膽破除陳規,總在憤醜嫉俗,敢于吐露真言。這是一種事業爲公的“吳冠中精神”。
旗幟不倒,精神永存!吳冠中帶着藝術家特有的尊嚴掩上了自己的人生畫卷,去追尋他的藝術偶像梵高和精神父親魯迅遠去了。其言其行其藝,是另類,是孤品,留下一幅耐人回味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