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记·长亭送别的作品鉴赏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前几句化用范仲淹《苏幕遮》词并取其秋景凄凉的意境。“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霜叶由青变红,故着一“染”字,泪染霜林,文辞既美,意象又耐人寻味。着一晓字,暗喻霜林的由青转红,似乎只经过短短的一夜时间。 董西厢中这两句作“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泪人眼中血”,张生的唱词,而《长亭送别》中的莺莺的唱词青出于蓝,也更加婉妙。
〔滚绣球〕这段曲词哪铅如,是莺莺在赴长亭的路上唱的,主要以途中的景物为线索来抒情写意,从不同的侧面展示主人公复杂的内心世界。“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玉骢”是指张生骑的青白色的马;“倩”,是请的意思;“斜晖”,指斜照的阳光。莺莺看到长长的柳丝就想到它系不住张生骑的马儿;看到疏朗的树林就想请它们挂住流逝的阳光,让时间走得慢一李启点。“马儿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就是慢慢的意思。张生骑马在前,莺莺坐车在后,莺莺要马儿慢慢地走,车儿快快地跟上,好让自己同张生更靠近些,也能有更多一点的时间呆在一起。“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这两句是说,刚逃过了情人之间的相思之苦,才开始在一起又要很快地分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金钏”就是带在手腕上的金镯子;“长亭”是古代设立在大道旁边为送别饯行而用的亭子,古语有“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的说法,所以叫“十里长亭”。这三句是说,莺莺刚听见一声张生要走,手腕上戴的金镯子就松下来了;远远看见送别的十里长亭,人马上就瘦下来了。这种离愁别恨有谁能知道啊?这里作者运用了高度夸张的表现手法,来形容当时莺莺和张生缠绵欲绝的离别之情。
这段曲词和前面那段〔端正好〕相比,在情景的铺设上是不大相同的。〔端正好〕主要是采用因景生情的手法,以凄凉的暮秋景象来引出莺莺的离愁别恨。〔滚绣球〕这段曲词,比较多地采用了由情及景的手法,柳丝系马儿、疏林挂斜晖、马慢走车快行、松金钏减玉肌等等所有这些描写,无不都是由莺莺对张生的依恋惜别之情引发出来的。对莺莺内心活动的刻画,不是依仗苍白空泛的言词,而是借助鲜明生动的形象。作者把天地景物乃至车马首饰统统拿来,赋予丰富的联想和夸张,作为表情达意的手段。这就使得抽象的人物感情表现得十分具体真实,细腻动人。
〔叨叨令〕这段曲词,先是说莺莺看见送行的车马,心中非常难过、闷气;进而又说无心梳妆打扮,从今后只能用昏睡和哭泣来熬度时光。紧接着,是无可奈何的悲叹:“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兀的不”,就是怎么不的意思;“也么哥”是曲词中的衬字,没有实激键在的含义。这两句叠句是说:怎么不烦闷死人啊?怎么不烦闷死人啊?然而烦闷和悲叹也无法挽回她和张生的离别,所以最后只好叮嘱张生:“久已后书儿、信儿,索与我惶惶的寄。”这里的“索”,是必须、应该的意思;“惶惶”,匆忙、赶紧的意思。这两句是嘱咐张生分别后赶紧寄书信回来。
这段曲词是莺莺在自己丈夫和最知心的丫环红娘面前尽情倾诉离别的痛苦心情,因此在描写上与前面〔端正好〕和〔滚绣球〕委婉含蓄的内心独白不一样,整段曲词无遮无拦,直抒胸臆,用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口语,如车儿马儿、花儿靥儿、被儿枕儿、衫儿袖儿、熬熬煎煎、昏昏沉沉。作者把这些日常的口语巧妙地组合起来,用一连串的排比、重叠,造成音节和声韵的回环流转,产生“一唱三叹”的艺术效果。
当莺莺、张生、红娘与老夫人会见后,送别的酒宴开始了。当着严厉无情的老夫人,莺莺不能尽情表露自己的感情,她只能感叹、悲伤。酒宴完毕以后,老夫人先走了。这个时候,莺莺和张生能谈谈知心话了。这里,安排了一支名叫〔耍孩儿〕的曲子。这段曲词的开头,作者借用典故来极力渲染莺莺内心的悲戚。“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红泪”,古代传说,曾经有一个少女被选入皇宫,在同她的父母分别时,哭得很伤心,用玉壶接下她的眼泪,玉壶都染成红色的了。后来把女子非常悲伤时流的眼泪叫“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是融化了唐代诗人白居易的长诗《琵琶行》中最后两句:“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江州司马”是白居易当时担任的官名,指的是白居易。这两句是说,莺莺为离别之苦而流的眼泪湿透了衣衫,比当年白居易听琵琶女弹奏时流的眼泪还要多。接下来作者又以比喻的手法进一步抒写莺莺的心绪:“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伯劳”是一种鸟。这两句是说,伯劳和燕子就要一个飞东一个飞西了,还没有起飞分开就问今后相会的日子。经过这些铺张描写,人物的感情已成奔腾之势向高潮发展。这时候,作者却避过潮头,另敷新笔:“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樽前酒一杯。”纵然马上就要相别千里,姑且在聚合时再饮一杯送行酒吧。这是由极度悲哀转向无可奈何时的一句宽慰话。这一笔,虽在意想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它使得整段曲词错落有致,人物的内心活动也显得波澜起伏。经过这样的跌宕回旋,作者才放纵笔墨把人物的感情推向高潮:“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未饮心先醉”,是宋代词人柳永《诉衷情近》词中的一句,原文是“未饮心如醉”。王实甫把它改成“未饮心先醉”,语意就更加沉重。这三句是说,哪里还要饮什么送行酒啊,还没饮酒,心早已如痴如醉了!眼泪流尽继之以血,这颗心早已被折磨得像死灰一样了。这同上面“虽然眼底人千里,且尽樽前酒一杯”相对照,是感情上的一个突变,由一刹那间的宽慰,转到痛不欲生的悲哀。实际上,前两句是后三句的映衬对比,可以说这是一种欲放先收、欲高先低的手法。
“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这是莺莺对张生赴考所持的态度。历经多少辛酸痛苦才获取的爱情,刚刚得到承认,马上又要分开。“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莺莺的内心愈是痛苦,愈是说明封建家长的冷酷无情。莺莺虽然无力反抗老夫人“三辈儿不招白衣女婿”的宗旨,但她斩钉截铁地表明了自己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她认为“莲开并蒂”比“状元及第”好得多。这些描写,使《西厢记》摆脱了表现才子佳人离愁别绪的老套,升华到否定世俗传统偏见的高度,使艺术形象迸发出闪光的民主思想的火花。“‘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拆鸳鸯在两下里。一个这壁,一个那壁,一递一声长吁气。”不要忘记这些话是当着老夫人的面说的,它显示了莺莺倔强的反抗性格。《长亭送别》历来为人们所激赏,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它在思想上有新意,它不仅表现了爱情和封建家长的矛盾,而且对读书追求功名利禄那一套世俗观念做了一定程度的批判。
“荒村雨露宜眠早,野店风霜要起迟。”在老夫人和长老相继离去后,莺莺面对即将赴考的张生,百感交集,肝肠痛断。她首先叮嘱张生的是:“此一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来。”又一次表现了她在功名利禄问题上与老夫人截然不同的态度。面对即将远去的爱人,莺莺千叮咛,万嘱咐,“顺时自保揣身体”,“鞍马秋风里,最难调护,最要扶持”。这些体贴入微的话,写出莺莺对张生的缠绵深情,表现了她温柔娴慧的性格。
“此一节君须记,若见了那异乡花草,再休似此处栖迟。”《长亭送别》的末尾,莺莺终于把藏在心底的话说出。这话来得如此突兀,分量惊人的重。“你休忧‘文齐福不齐’,我只怕你‘停妻再娶妻’。”莺莺明白,她和张生的爱情正达到一个危险地带,张生得中与否都是对他们的爱情的巨大考验。张生得中的话,他将成为高门大族的择婿对象;如果落第,老夫人又不承认这个白衣女婿。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莺莺。在这里,我们窥见了封建时代妇女身上所承受的巨大的压力,以及在男女不平等的社会里妇女悲惨屈辱的地位。如果剧中的张生不是一位忠厚志诚的君子的话,莺莺的弃妇的命运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作者采用古典诗词情景交融的艺术手法,既吸收了古典诗词语言的精华,又提炼、融会生动的民间口语,加重文章的斑斓色彩,增强语言的形象性和表现力,使这部作品辞藻纷呈,艳丽典雅。在博取众长的基础上,熔铸冶炼,形成自身华丽秀美的语言特色。这种特色是形成全剧“花间美人”艺术风格的重要因素,没有语言上这种五色缤纷的艳丽姿采,“花间美人”就要黯然失色。 《西厢记》的崔张故事乃千古佳传,人物也很美,无论是张生钟情之美,莺莺深情之美,红娘热情之美,皆清丽夭矫,沁人心脾,为“花间美人”的艺术风格奠下很好的基础。
艺术风格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者驾驭语言的独特性。剧本和其他艺术形式一样,也是语言的艺术。运用什么样的语言就有什么样的艺术风格,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王实甫是我国古代一位杰出的语言艺术大师,他吸收了当时民间生动活泼的口语,继承了唐诗宋词精美的语言艺术,融化百家,创造了文采斑斓的元曲语汇,成为我国戏曲史上文采派最杰出的代表。《西厢记》“花间美人”的艺术风格,是和全剧到处都有美不胜收的绮词丽语分不开的。……
艺术风格还表现在意境的创造方面。王实甫是酿造气氛、描摹环境的圣手。全剧处处有诗的意境,洋溢着诗情画意的气氛。……在个别悲剧性的场子里,也依然笼罩着诗的气氛。如《送别》一折,并不着重去渲染主人公摧肝裂胆的痛苦,而是借助古典诗词描写愁恨时特有的一些表现手法,以景写人,达到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这里没有呼天抢地,没有抱头痛哭,有的是“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那种诗意的迷惘和浓浓的哀愁,依然是一片诗情画意的动人色调,与全剧优美的风格和谐统一。 《西厢记》是一部迷人的诗剧,全剧从头到尾是一首优美动人的爱情诗,它有明快的抒情喜剧的节奏,有“词句警人,满口余香”的艺术语言,有情景交融、诗情画意的环境氛围,所有这一切,汇合成一种独特的风貌和格调,形成了非常优美的“花间美人”的艺术风格。其文采灿然的语言特点,绝不是堆砌词藻,雕字琢句得来的,它和形式主义的专门搞文字藻绘的作品毫无共同之处。全剧虽然华美,文采璀璨,却自然、流利、通畅,绝无滞涩、雕琢、造作的毛病。因此明代戏曲评论家何元朗认为:“王实甫才情富丽,真辞家之雄。”(《四友斋从说》)王世贞云:“北曲故当以《西厢》压卷。”(《曲藻》)
作者不仅善于熔炼方言口语入曲,而且更善于熔炼古典诗词入曲,甚至把口语和古典诗词杂糅在一起而丝毫不显生硬牵强。俗话说“量体裁衣”,《西厢记》很多地方是“量体借衣”,借用前人的现成语句和意境而不显“借”的痕迹。……当我们读到“碧云天,黄花地”,“暖溶溶的玉醅,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泪”等句时,也会很自然地想到范仲淹的名篇《苏幕遮》: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而“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用的是白居易“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的典故是无须说的了。由于原材料都来自诗中的句篇、精华,于是据以熔炼而成的新产品当然是精品了。但是话说回来,好材料遇到拙劣的工匠,就不一定收到好的效果,这里便有所谓化工和画工、神似和形似的区别。一个好的词语,一种好的意境或一种好的表现方法,高明的巧匠可以从中得到启发、借鉴,按自己的需要加以创新。例如《西厢记》中《送别》一折有“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遍人间烦恼填胸臆,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写离愁之重,小小车儿载不动。这个意思并不是王实甫创造的。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就有“驴鞭半袅,吟肩双耸,休问离愁轻重,向个马儿驮也驮不动”。只因王实甫是写莺莺的离愁别恨,因此必须易马为车,不能照搬董解元的原话,但是写离愁之重却是一样的。董解元用马形容离愁,也不是董解元的创造,宋人石孝友《玉楼春》词已有“春愁离恨重于山,不信马儿驮得动”的比喻。李清照的《武陵春》:“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可见古诗词中载愁的工具多得很,骑马、乘车、坐船悉听尊便,但总的说必须符合人物所处的现实环境,必须有助于人物刻画。能融会贯通臻于至境的是高手,否则照葫芦画瓢,生搬硬套,即或很像,也是别人的东西。
总之,《西厢记》的语言艺术是杰出的。由于王实甫既能熟练地驾驭民间语言,又善于吸取古典诗词中的精华为己所用,两者奇妙的结合,便形成既典雅又质朴,既有文采又不废本色的独特的艺术风格。而浓郁的诗情画意,弥漫在字里行间,这却是《西厢记》获得文采派代表作的主要标志。 现代戏曲史家蒋星煜《元曲鉴赏辞典》:“长亭送别”并没有曲折复杂的戏剧情节,其艺术魅力主要来自对人物心灵的深刻探索和真实描摹。作者将艺术触角伸展到处于“长亭送别”这一特定时空交叉点上的莺莺的心灵深处,细腻而多层次地展示了“此恨谁知”的复杂心理内涵——交织着对“前暮私情,昨夜成亲,今日别离”的亲人的百般依恋,对即将来临的“南北东西万里程”的别离的无限悲戚,对逼求“蜗角虚名,蝇头微利”而“强拆鸳鸯在两下里”的做法的深深怨恨,对当时司空见惯的身荣弃妻爱情悲剧的不尽忧虑。同时,也深刻而令人信服地揭示了这一复杂心理内涵的纯净的灵魂美。莺莺在送别张生时的依恋、痛苦、怨恨、忧虑,都是与她美好的爱情理想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她对张生的爱,是相互倾慕的产物,丝毫没有掺杂进世俗的考虑和利害的打算。在她看来,“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她所追求的是纯真专一、天长地久的爱情幸福,而不是封建的“家世利益”。总之,作者不仅写出了物心灵中颤动着的爱情旋律,而且写出了激荡着巨大情感潮汐的人物心灵。
现代著名古代史研究者邓绍基《元代文学史》:“长亭送别”的曲文在《西厢记》中颇具代表性,既有丽藻,又有白描,既有对前代诗词的借鉴、化用,又有对民间口语的吸收、提炼,在总的风格上,不仅构成了协调的色彩,而且形成了通晓流畅与秀丽华美相统一的特色。论者有《西厢记》是诗剧之说。“长亭送别”是全剧诗意最浓的部分,它在情节上没有多少进展,也没有戏剧矛盾的激烈转化,只是以抒情诗的语言,叙写女主人公的离愁别恨,使全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而又是悠长的衷愁。明代胡应麟把王实甫比作“词曲中思王太白”(见《少宝山房丛》),这比喻曾引出后人异议,但如果把它理解成是对王实甫的诗胆才气的赞誉,那么,胡氏确是有识见有眼力的。
明朝宁献王朱权《太和正音谱》:王实甫之词如花间美人。铺叙委婉,深得骚人之趣。极有佳句,若玉环之出浴华清,绿珠之采莲洛浦。‘
明代戏曲理论家王骥德《新校注古本西厢记》:今无来者,后掩来哲,虽擅千古绝调。
明末清初文学批评家金圣叹《读第六才子书西厢记法》:《西厢记》,必须尽一日一夜之力,一气读之者。一气读之者,总揽其起尽也。《西厢记》,必须展半月一月之功,精切读之。精切读之者,细寻其肤寸也。
明初戏剧评论家何元朗《四有斋丛说》:“王实甫才情富丽,真辞家之雄。”
明代戏曲理论家何良俊《曲论》:“《西厢》全带脂粉”,“王词浓而芜”
明代戏曲理论家徐复祚《曲论》:“语其神,则字字当行,言言本色,可为南北之冠”
清代散文家姚鼐《复鲁挈非书》:“如初升日,如清风,如云,如霞,如烟,如幽林曲涧,如沦,如漾,如珠玉之辉,如鸿鹄之寥廓。”
西厢记文
文体:元曲(元杂剧)
背景及赏析:来自王实甫元杂剧《西厢记》背景材料
一、《西厢记》作品年代概况:
富报独身王实甫元杂剧《西厢记》最早成于元代成宗大德三年(公元1299年)钟举照持起永力尽较这知,最晚成于元代成宗大德十一年,(公元1307年)。如按最晚的时间算,2007年是王实甫元杂剧《西厢记》诞生700年。(王季思、黄天骥《四大名剧》岳麓出版社)
二、王实甫生平概况:
《西厢记》作者王实甫360问答为北京人,“名德信,大都人”。(钟嗣成《录鬼簿》)王实甫准确出生年月已不可考,但略晚于关汉卿的观点得到史学界承认。
三、《西厢记》的演变:
《西厢记》的文学源头为唐代元稹的《莺莺传》。形成最早为唐德宗贞元末年(约公元802年至804年),距今大约1200年。《莺莺传》并不是唐传奇中最优秀的作品,但却是影响最大的作品。有“今世大夫极谈幽玄,访奇述异,无不举此(指崔张故事)以为留止此实站背另利王武美谈”之说。《莺宁笔普婷销棉当族视行莺传》中的基本矛盾是张生与莺莺的矛盾,是爱情与负心的矛盾,结局是悲剧性的。
金代(公元1189年至1208年),出现了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史称“董西厢”。在凯特及最“董西厢”中,人物基本矛盾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成为张生与莺莺共同追求爱情幸福而与封建家长之间的矛盾,成为爱情与礼教的矛盾,结局是喜剧性的,它命口说料依搞“董西厢”用崔、张二标去块感阻控无鲜星对武人共同追求幸福爱情的动人故事,取代了《莺莺传该总直存啊菜黄团》“始乱终弃”的悲剧结局。
到了元代,《西厢记》终于定型,主题逐渐从一个“始乱终弃”的爱情悲剧发展成“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的爱情理想宣言,形式上也从说唱文学过渡到离克这程属据航谓府且边元杂剧。
王实甫的《西厢记》人物形象更加鲜明,丰满,个性化;艺术上更加精美成熟,;结构严谨完整,情节起伏跌宕不别落窠臼;心理描写与人物性格、戏剧情节紧密相关;语言华美、富有个性化。王实甫以赞扬的笔调,细腻的修并笔触,充分描写了莺莺和张生作为初恋的少男少女的真实而强烈的感情,而不再认为这是一种罪过,也不再考虑是否会误国误身。简而言之,杂剧中军见慢互稳厂准革的莺莺,不再是妖孽、不再是尤物,而是一个具有鲜活生命的寻求爱情幸福的纯情少女。作缺船者对爱情给予了的高度肯定,对人的正常的权力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王实甫的《西厢记》打破了传统元杂剧一本四折的格局,学习南戏的体制,首创性地以五本二十折(或作二十一折)的宏大篇幅,来给以足够的表现;又打破全戏由一角唱到底的体制,让张生、莺莺、红娘甚至配角惠明都唱,一出之中也灵活转换唱的角色,用丰富变化的手段来表现丰富变化的内容。
现在通行的《西厢记》刊本以暖红室复刻凌梦初本为底本,并以王骥德、金整那名李案么损于方圣叹、毛西河、刘龙田、何璧、张深之诸本以及《雍熙乐府》参校。校点时,参用了《集评校注西厢记》(王季思校注,张人和集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4月出版)和《西厢记新注》(张燕瑾、弥松颐至科判造看校注)的研究成果述怀船铁贵相功。
四、《西厢记》的历史评价:
“新杂剧,旧传奇,《西厢记》天下夺魁”(明贾仲明《凌波仙》)。
“北曲故当以《西厢》压卷”(明:王世贞《曲藻》)。
“读《西厢记》,必焚香读之;必对花读之;必与美人并坐读之;必与道人对坐读之”(金圣叹)。
“王实甫之词如花间美人。铺叙委婉,深得骚人之趣。极有佳句,若玉环之出浴华清,绿珠之采莲洛浦”(明朱权《太和正音谱》)。
“古戏必以《胜配杆先次烟西厢》称首”(明王骥德《曲律·杂论三十九》)。
“《西厢》无所不工,《西厢》之妙,以神以韵”(明王骥德《新注古本西厢记附评语》)。
“令前无作者,后掩来哲,遂擅千古绝调”(明王骥德《新校注古本西厢记·序》)。
“吾于古曲中,取其全本不懈,多瑜鲜瑕者,惟《西厢》能之”(清初李渔《闲情偶寄》)。
《西厢记》评本数量之多和评论的名家之多,皆遥遥领先于其它戏曲、文学名著,不仅在中国文艺史上而且在世界文艺史上也是罕有伦比的。
《西厢记》在明清两代有著名的徐士范、李卓吾、徐文长、王凤洲、沈璟、汤显祖、王骥德、陈继儒、徐奋鹏、凌豫初、闵遇五、金圣叹、毛西河、周昂等十数家评本,荟萃明清一流文艺理论家,并多有理论建树,尤其如金批《西厢》,乃代表中国评点文学的高峰著作之一,与金批《水浒》同为后世之楷模,直接启示了毛声山《第七才子书琵琶记》、毛宗岗《三国演义》评点本、张竹坡《金瓶梅》评点本、《聊斋志异》诸种评点本和《红楼梦》脂砚斋评点本及哈斯宝译评本、三家评本等一系列评论和理论名著的产生,对明清两代的文艺理论和美学的发展,起了重大作用,影响巨大而深远。
《西厢记》在世界文学艺术史上的崇高地位,也渐得各国研究家的正确评价。如俄国柯尔施主编、瓦西里耶夫著的《中国文学史纲要》说:“单就剧情的发展来和我们最优秀的歌剧比较,即使在全欧洲恐怕也找不到多少像这样完美的剧本。”
日本河竹登志夫的《戏剧概论》将《西厢记》和古希腊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王》、印度迦梨陀娑《沙恭达罗》并列为世界古典三大名剧,则从更广阔的世界戏剧史的高度,给《西厢记》以精当的评价。
五、《西厢记》的社会影响:
《西厢记》是中国戏剧史上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著作(周锡山《西厢记》新论)2001年12月吉林出版社出版)。
《西厢记》是中国戏剧史上最重要的爱情剧目之一,是“四大爱情戏之首”(另三部是《拜月亭》、《墙头马上》、《倩女离魂》)。它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它的艺术上的异常精美成熟,而且还在于它体现丰富的民族文化心理内涵。郭沫若说:“《西厢记》是超过时空的艺术品、有永恒的而且普遍的生命。”(《郭沫若全集》15卷)
在中国戏曲史上,有些戏曲名著,并不一定是文学名著,而《西厢记》既是戏曲名著,又是文学名著。“如果有人问,我国古代最优秀的剧作是哪几部?我们可以毫不迟疑地回答:应是《西厢记》、《牡丹亭》、《长生殿》和《桃花扇》。”(王季思《四大名剧》,岳麓书社1992年第1版)
《西厢记》是元代戏剧中的最高成就,是中国第一部才子佳人的作品,是中国第一部舞台喜剧。
元代,关汉卿和王实甫被誉为元代的双子星座,若以单个作家论,关汉卿最富开创性,有奠基意义,贡献卓著;若是以单部作品论,《西厢记》是元代成就最高,影响最大,最精致的典范之作。
《西厢记》被金圣叹称为“第六才子书”,金批本大约完成于清顺治十三年(1656)。它与金批《水浒》(称为“第五才子书”)一样,在清一代颇负盛名,妇孺皆耳熟能详,成为《西厢记》诸版本中流传最广,翻印最多的一种。
金批《西厢记》,把它等同于《离骚》《史记》《杜诗》等儒家经典,把它放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去评价,这在当时,没有一定的胆识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西厢记》中的张生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第一位“知识分子”;崔莺莺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第一位“怀春少女”;尤其红娘则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第一位登上文学殿堂的“草根”。在中国文学的人物形象中,有两个人是家喻户晓,一个是“孙悟空”,另一个就是《西厢记》中的“红娘”。
《西厢记》的社会影响巨大,它的艺术生命力和舞台生命力特别强。无论是古老剧种、新兴剧种、大剧种、小剧种皆有本戏或折戏被搬上舞台。
在中国古典文学的传承中,有“先西厢,后牡丹,再红楼”之说。“《西厢记》描写的知音互赏式的爱情模式为中国和世界文艺发展史所作出的巨大的首创性的杰出贡献,并引领《牡丹亭》《红楼梦》等取得领先性的杰出艺术成就”。《牡丹亭》是《西厢记》出现三百年之后才出现的,而《红楼梦》则更晚。《红楼梦》中借鉴了大量《西厢记》的描写手法,故有“第二西厢”之说,为此,《西厢记》和《红楼梦》则被誉为是中国古典文学的无与伦比的“双璧之作”(赵景深《明刊本西厢记研究·序》),其文学艺术价值和广泛的社会影响无人出其左右。
“其实《西厢记》不仅仅是一部元杂剧,它可以作为中国古典文学一个非常独特的切入点——从这里进去,唐传奇、唐诗、宋词、元杂剧,一气贯穿。元杂剧中取材于唐传奇的当然还有,但是崔莺莺的故事太迷人了,从这个故事中获取资源的创作活动持续了好几百年。更何况《西厢记》文辞之高华优美,几乎登峰造极。”(江晓原:迷恋《西厢记》)
六、《西厢记》历史上在海外的影响:
王实甫元杂剧《西厢记》是目前被译成外文最多的中国戏
曲名著。自1872年王实甫元杂剧《西厢记》被译成法文在法国出版以来,至今已有120多年。目前王实甫元杂剧《西厢记》已有英、法 、德、意、拉丁、俄、日、朝、越等文种的译本。在日本,王实甫元杂剧《西厢记》译成日文竟有8 种版本。
《西厢记》是最早在西方国家公映的中国影片。1927年由黎民伟的民新公司根据王实甫元杂剧改编出品拍摄,由侯曜执导的古装无声片《西厢记》是目前留存下来的最早的一部古装电影。1928年夏天,该片在巴黎公映。
1940年上海国华影业公司再次把《西厢记》搬上电影银幕,由当时的著名电影演员周旋扮演崔莺莺。
《西厢记》赏析
【作品简介】
《西厢记》全名《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作者王实甫,元代著名杂剧作家,大都(今北京市)人。他一生写作了14种剧本,《西厢记》大约写于元贞、大德年间(1295~1307)是他的代表作。这个剧一上舞台就惊倒四座,博得男女青年的喜爱,被誉为“西厢记天下夺魁”。
历史上,“愿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这一美好的愿望,不知成为多少文学作品的主题,《西厢记》便是描绘这一主题的最成功的戏剧。
【故事起源】
《西厢记》故事,最早起源于唐代元稹的传奇小说《莺莺传》,叙述书生张珙与同时寓居在普救寺的已故相国之女崔莺莺相爱,在婢女红娘的帮助下,两人在西厢约会,莺莺终于以身相许。后来张珙赴京应试,得了高官,却抛弃了莺莺,酿成爱情悲剧。这个故事到宋金时代流传更广,一些文人、民间艺人纷纷改编成说唱和戏剧,王实甫编写的多本杂剧《西厢记》就是在这样丰富的艺术积累上进行加工创作而成的。
【故事梗概】
前朝崔相国死了,夫人郑氏携小女崔莺莺,送丈夫灵柩回乡,途中因故受阻,暂住河中府普救寺。这崔莺莺年方十九岁,针指女工,诗词书算,无所不能。她父亲在世时,就已将她许配给郑氏的侄儿郑尚书之长子郑恒。
小姐与红娘到殿外玩耍,碰巧遇到书生张珙。张珙本是西洛人,是礼部尚书之子,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他只身一人赴京城赶考,路过此地,忽然想起他的八拜之交杜确就在蒲关,于是住了下来。听状元店里的小二哥说,这里有座普救寺,是则天皇后香火院,景致很美,三教九流,过者无不瞻仰。
这张生见到莺莺容貌俊俏,赞叹道:“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为能多见上几面,便与侍中方丈借宿,他便住进西厢房。
一日,崔老夫人为亡夫做道场,这崔老夫妻人治家很严,道场内外没有一个男子出入,张生硬着头皮溜进去。这时斋供道场都完备好了,该夫人和小姐进香了,以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张生想:“小姐是一女子,尚有报父母之心;小生湖海飘零数年,自父母下世之后,并不曾有一陌纸钱相报。”
张生从和尚那知道莺莺小姐每夜都到花园内烧香。夜深人静,月朗风清,僧众都睡着了,张生来到后花园内,偷看小姐烧香。随即吟诗一首:“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莺莺也随即和了一首:“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张生夜夜苦读,感动了小姐崔莺莺,她对张生即生爱慕之情。
叛将孙飞虎听说崔莺莺有“倾国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颜”。便率领五千人马,将普救寺层层围住,限老夫人三日之内交出莺莺做他的“压寨夫人”,大家束手无策。这崔莺莺倒是位刚烈女子,她宁可死了,也不愿被那贼人抢了去。危急之中夫人声言:“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杀退贼军,扫荡妖氛,就将小姐许配给他。”张生的八拜之交杜确,乃武状元,任征西大元帅,统领十万大军,镇守蒲关。张生先用缓兵之计,稳住孙飞虎,然后写了一封书信给杜确,让他派兵前来,打退孙飞虎。惠明和尚下山去送信,三日后,杜确的救兵到了,打退孙飞虎。
崔老夫人在酬谢席上以莺莺以许配郑恒为由,让张生与崔莺莺结拜为兄妹,并厚赠金帛,让张生另择佳偶,这使张生和莺莺都很痛苦。看到这些,丫寰红娘安排他们相会。夜晚张生弹琴向莺莺表白自己的相思之苦,莺莺也向张生倾吐爱慕之情。
自那日听琴之后,多日不见莺莺,张生害了相思病,趁红娘探病之机,托她捎信给莺莺,莺莺回信约张生月下相会。夜晚,小姐莺莺在后花园弹琴,张生听到琴声,攀上墙头一看,是莺莺在弹琴。急欲与小姐相见,便翻墙而入,莺莺见他翻墙而入,反怪他行为下流,发警再不见他,致使张生病情愈发严重。莺莺借探病为名,到张生房中与他幽会。
老夫人看莺莺这些日子神情晃惚,言语不清,行为古怪,便怀疑他与张生有越轨行为。于是叫来红娘逼问,红娘无奈,只得如实说来。红娘向老夫人替小姐和张生求情,并说这不是张生、小姐和红娘的罪过,而是老夫人的过错,老夫人不该言而不信,让张生与小姐兄妹相称。
老夫人无奈,告诉张生如果想娶莺莺小姐,必须进京赶考取得功名方可。莺莺小姐在十里长亭摆下筵席为张生送行,她再三叮嘱张生休要“停妻再娶妻”,休要“一春鱼雁无消息”。长亭送别后,张生行至草桥店,梦中与莺莺相会,醒来不胜惆怅。
张生考得状元,写信向莺莺报喜。这时郑恒又一次来到普救寺,捏造谎言说张生已被卫尚书招为东床佳婿。于是崔夫人再次将小姐许给郑恒,并决定择吉日完婚。恰巧成亲之日,张生以河中府尹的身份归来,征西大元帅杜确也来祝贺。真相大白,郑恒羞愧难言,含恨自尽,张生与莺莺终成眷属。
【历史沿革】
唐代以后,这个爱情故事的结局,令许多人感到遗憾和不满,斥责张生为“薄情年少如飞絮”。逐渐在民间流传并将结局改变,宋代以后,由于北方游牧民族不断入侵和汉族同化,封建礼法观念在普通人民中间逐渐淡化,金代出现了董良(一说为董琅)所写的诸宫词《西厢记》,诸宫词是当时的一种说唱艺术,类似现代的评弹,用琵琶和筝伴奏,边说边唱。这本《西厢记》将内容大为增加,加入许多人物和场景,最后结局改为张生和莺莺不顾老夫人之命,双双出走投奔白马将军,由其做主完婚。
元代时王实甫基本根据这部诸宫调将《西厢记》改编成多人演出的戏剧剧本,使故事情节更加紧凑,融合了古典诗词,文学性大大提高,但将结尾改成老夫人妥协,答应其婚事,大团圆结局。这部剧本作者说法不一,有人说是关汉卿所作,也有人说是关作王续,或王作关续,但认为是王实甫所作的说法比较公认。
【版本历史】
明弘治十一年(1498)金台岳家刻本、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起凤馆刻本(李贽、王世贞评)、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香雪居刻本(王骥德、徐渭注,沈景评)、明万历间萧腾鸿刻本(陈继儒评)、明天启间乌程凌氏朱墨套印本(凌蒙初校注)、民国五年(1916)贵池刘氏《暖江室汇刻传剧第二种》重刻凌氏本、明崇祯十三年(1640)西陵天章阁刻本(李贽评)、明崇祯间汇锦堂刻本(汤显祖、李贽、徐渭评)、民国二十四年(1935)上海开明书店排印汲古阁《六十种曲》本。
【所取成就】
《西厢记》最突出的成就是从根本上改变了《莺莺传》的主题思想和莺莺的悲剧结局,把男女主人公塑造成在爱情上坚贞不渝,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并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得到美满结果的一对青年。这一改动,使剧本反封建倾向更鲜明,突出了“愿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的主题思想。在艺术上,剧本通过错综复杂的戏剧冲突,来完成莺莺、张珙、红娘等艺术形象的塑造,使人物的性格特征生动鲜明,加强了作品的戏剧性。
【相关评价】
《西厢记》的曲词华艳优美,富于诗的意境,可以说每支曲子都是一首美妙的抒情诗。曹雪芹在《红楼梦》中,通过林黛玉的口,称赞它“曲词警人,余香满口”。
《西厢记》是我国古典戏剧的现实主义杰作,对后来以爱情为题材的小说、戏剧创作影响很大,《牡丹亭》、《红楼梦》都从它那里不同程度地吸取了反封建的民主精神。
《西厢记》是我国家喻户晓的古典戏剧名著,它叙述了书生张君瑞和相国小姐崔莺莺邂逅相遇、一见钟情,经红娘的帮助,为争取婚姻自主,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禁锢而私下结合的爱情故事,表达了对封建婚姻制度的不满和反抗,以及对美好爱情理想的憧憬和追求。几百年来,它曾深深地激励过无数青年男女的心。即使在今天,作品中的主题思想和艺术形象,仍然可以帮助我们加深对封建礼教罪恶本质的认识。
说起《西厢记》,人们一般会想到元代王实甫的《西厢记》,殊不知,在王实甫之前,金代的董解元也有一部《西厢记》,这两部“西厢”一般被人们称为“王西厢”和“董西厢”。要说到王西厢的成就,就不能不提到董西厢。
崔张故事,源远流长,最早见于唐代著名诗人元稹所写的传奇小说《莺莺传》(又名《会真记》)。《莺莺传》写的是元稹自己婚前的恋爱生活,结果是张生遗弃了莺莺,是个悲剧的结局。这篇小说不过数千字,却情节曲折,叙述婉转,文辞华艳,是唐代传奇小说的代表作之一。它写出了封建时代少女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也反映了爱情理想被社会无情摧残的人生悲剧,宣传了男尊女卑的封建糟粕。此后,故事广泛流传,产生了不少歌咏其事的诗词。到了宋代,一些文人直接以《莺莺传》为题材进行再创作,现在能看到的有秦观、毛滂的《调笑转踏》和赵令畦的《商调蝶恋花》鼓子词。这些诗词,对莺莺的命运给予了同情,对张生始乱终弃的薄情行为进行了批评,但故事情节并没有新的发展。
当《莺莺传》故事流传了400年左右的时候,金代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问世了,这就是所谓的“董西厢”。董解元,金代诸宫调作家,名不详,“解元”是金元时代对读书人的敬称。他性格狂放不羁,蔑视礼教,具备比较深厚的文化修养,并对当时的民间文学形式如诸宫调非常熟悉,喜欢写诗作曲。其长篇巨制《西厢记诸官调》,是今存诸宫调中惟一的完整作品。
“董西厢”是在《莺莺传》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一种以第三人称叙事的说唱文学。无论是思想性还是艺术性,都远远超过前人。它对《莺莺传》中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作了根本性的改造,矛盾冲突的性质衍变成了争取恋爱自由婚姻的青年男女同封建家长之间的斗争;张生成了多情才子,莺莺富有反抗性;故事以莺莺偕张生私奔作结,使旧故事开了新生面。董西厢随着情节的增加,人物的感情更为复杂、细腻,性格也更为丰满。在文字的运用上,作者既善于写景,也善于写情,并善于以口语入曲,使作品更为生动和富于生活气息,艺术性较前有较大提高,为王西厢的出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但“董西厢”在艺术上尚嫌粗糙,对爱情的描写也尚欠纯至,还不能满足人们的审美要求。到了元代,随着都市经济的繁荣,戏剧更加发达起来,这时,大戏剧家王实甫在“董西厢”的基础上把崔张故事改为了杂剧,这就是我们今天普遍看到的《西厢记》。
“王西厢”直接继承了“董西厢”,并在此基础上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男主人公形象的塑造上,王实甫不仅写出了张生的痴情与风魔,更写出了张生的才华,以及张生的软弱,使他成为封建社会中多情软弱的才子的代表。剧中聪明、伶俐、热心、正直的丫鬟红娘,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在后来的剧作中一再出现,取得了远较莺莺为重要的地位。同时,《西厢记》在中国戏剧史上首度成功刻画了爱情心理,是戏剧史上一部直接描写爱情心理的作品。其对矛盾冲突的设计也足以示范后人。全剧以莺莺、张生、红娘与老夫人的矛盾为基本矛盾,表现崔张与家长的冲突;以莺莺、张生、红娘间的矛盾为次要矛盾,由性格冲突推进剧情,刻画人物。这样一种对冲突的组织,对古代戏曲中是很值得称道的。
“王西厢”与“董西厢”的故事情节大略相同,但题材更集中,反封建的思想倾向更鲜明,又改写了曲文,增加了宾白,剔除了一些不合理的情节,艺术水平也有很大的提高。作为我国古典戏剧中的一部典范性作品,其规模之宏伟、结构之严密、情节之曲折、点缀之富有情趣、刻画人物之生动细腻等,不仅前无古人,而且超过了元代的其他剧作家,正因为如此,元代贾仲明在《凌波仙》称:“新杂剧,旧传奇,《西厢记》天下夺魁。”
【《西厢记》故事流传和演变】
《西厢记》的巨大成就不是偶然的。它具有悠久的历史传统。
它最早的出典,是唐代元稹(779—831)写的传奇文
短篇小说 《莺莺传》。亦名《会真记》。它的大致内容是写年轻的张生,寄居于山西蒲州的普救寺,有崔氏妇携女儿莺莺回长安,途经蒲州,亦寓于该寺,遇兵乱,崔氏富有,惶恐无托,幸张生与蒲将杜确有交谊,得其保护,崔氏遂免于难。为酬谢张生,设宴时让女儿莺莺出见,张生为之动情。得丫环红娘之助,两人幽会。后张生去长安,数月返蒲,又居数月,再去长安应试,不中,遂弃莺莺,后男婚女嫁。某次,张生再经崔氏住所,要求以表兄礼节相见,被莺莺拒绝,并赋诗二章寄意。